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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話癆電影”是昆汀·塔倫蒂諾執導的系列電影的一個重要標簽，大量個性鮮明的臺詞讓眾多影迷津津樂道。精妙的臺詞配合視覺上的暴力美學沖擊和多彩紛呈的流行文化什錦，使得電影立意豐富，同時內容密集信息龐雜。本文試以他的成名作《低俗小說》為例，從電影風格、主旨精神和敘述空間三個角度分析昆汀電影中臺詞的重要作用。

【關鍵詞】昆汀·塔倫蒂諾；《低俗小說》；臺詞

昆汀·塔倫蒂諾作為20世紀90年代美國獨立電影史上一名極其重要的導演，為后現代主義電影的發展做出了極具個人風格的探索。在他的電影中，大段與電影主題沒有直接關聯的對白讓眾多影迷津津樂道，“話癆電影”成為昆汀系列電影的一個顯著標簽。臺詞作為一個包羅萬象的載體，實現了對流行文化大膽的拼貼和戲仿。極富動作感的對白強化了昆汀電影所具有的娛樂化暴力美學風格，俯拾皆是的禁忌語和粗口折射出昆汀想表達的反傳統精神，而依憑大量臺詞構筑而成的敘述結構實際上為人物提供了相比傳統電影更加集中和直觀的表現空間。《低俗小說》是昆汀的重要作品，其所包含的臺詞現象具有充足的研究價值和代表性。這部小成本作品在創設了一種獨特的電影類型的同時也創造了驚人的票房，昆汀因此獲得了當年的奧斯卡原創劇本獎，在這之后的十年間更是持續性地影響了美國獨立電影的走向。[1]本文試以臺詞作為研究重心，從電影風格、主旨精神和敘述空間三個角度分析昆汀式臺詞對電影表現能力的強化作用。

一、富有動作感的臺詞強化了暴力美學風格

昆汀是暴力美學的忠實擁躉，極具視覺吸引力的暴力場面是他電影中的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經典的《低俗小說》也不例外。電影中雖然沒有如《殺死比爾》般殘酷頻繁的激烈打斗，但子彈和橫飛四濺的血漿仍然構成了視覺沖擊強烈的暴力場景，其中呼之欲出的動作場面令人過目難忘。營造暴力場景最大的目的就是借由殘酷的動作過程和毀滅性的終結使戲劇沖突達到最大化。但昆汀電影所具有的暴力成分卻往往因為臺詞而具有更豐富的美學內涵。昆汀充分發揮了臺詞的特性，除了片中豐富的槍戰和肉搏，激烈的對白之間也充斥著博弈、對抗或妥協等動作成分。昆汀偏好將臺詞和動作拆分，往往是對白結束才開始具體的動作。這種時間上的錯位不但沒有影響動作的發展，反而給臺詞和動作以單獨而充分的發散空間，動作感也得以在臺詞和真實動作之間保持連貫。在《低俗小說》中，殺手朱爾斯（塞繆爾·杰克遜飾）總是在闡發對正義的一通大論之后才扣動扳機，完成殺戮的行為。在宣讀那段實際上出自1973年日本武打片《保鏢阿牙》的“偽圣經”以西結書二十五章十七節時，朱爾斯金剛怒目，緊張的氣氛在他語速加急聲調逐漸變高的朗誦之中達到極點，沖突一觸即發。抑揚頓挫的朗誦為臺詞注入了隱忍而辛辣的暴力情緒，人物的表情和聲音如重拳一般敲擊在觀眾的身上，產生與真實打斗類似的動作效果。隨著“那時，他們便知道，我是耶和華”如審判詞一般的結束語言畢，朱爾斯化身上帝，實施血腥的懲罰。臺詞中的動作感延續到動作本身，從而輕松制造出電影高潮。觀眾在聆聽臺詞時已經感知到了殘酷的結局，緊張感延續始終。隨著臺詞結束，心中的預設得到反饋，動作所帶來的震撼效果和戲劇沖突因此實現了最大化。同時，長篇累牘而與劇情主線關聯不大的臺詞為情節的突轉打好了基礎。如《低俗小說》中，朱爾斯和文森特（約翰·特拉沃塔飾）上一秒還在車里為剛才所發生的事情是否為神跡爭論不休，下一秒文森特就失手打死了在汽車后座的馬文，四濺的血漿和馬文被轟掉的腦袋構成的暴力成分增強了情節的突轉。但發生了這樣的暴力事件之后，兩人在驚駭之后依然保持著爭論。似乎這只是一個小插曲，沒有意義的閑聊和爭吵才是二人的心頭之好。臺詞造成了重要性的“倒置”，暴力成分被消解成為無特定意義的玩笑，減弱了觀眾對于血腥的不舒適感，滿不在乎的娛樂精神得以凸顯成為昆汀暴力美學的內核。

二、貶義脫落的禁忌語[2]彰顯了反傳統精神

昆汀式臺詞能夠成為昆汀電影的標簽為人所喜愛的另一原因是因為密集的禁忌語和散布其間的玩笑。據統計，在《低俗小說》中，“fuck”一詞出現了271次。除了一個安靜的女性角色菲比（瑪利亞·德·梅黛洛飾）外，幾乎所有角色都會肆無忌憚地說臟話。雖然在昆汀后期的作品里禁忌語出現的頻率有所下降，但禁忌語以其所具備的叛逆特質和后現代反傳統的精神不謀而合，在昆汀形成個人風格的電影之路上顯得格外重要。在電影中加入密集的禁忌語，一方面是抗拒與大眾文化結盟，拒絕主流電影對臺詞的規范；另一方面又有力地塑造了反叛人物群像及個性化的生活方式，并強化了具有暴力美學特質的情節造成的感官刺激。貶義脫落是昆汀臺詞中禁忌語的主要特征。電影人物在使用禁忌語時并未融入過多的詛咒或憎惡的情緒，而僅將其作為日常口語習慣，如口頭禪一般地填塞在無時無刻的對話之中。禁忌語貼近市井人物的表達習慣，強化了影像結構所指的話語意義和時代精神，所顯露出的極強虛無感和荒誕性則擔負了大眾情緒代言的載體作用。[3]霍華德·蘇伯認為“只要所說的話夠有趣，就基本上沒有問題。”[4]昆汀的臺詞之所以有趣，除了利用拼貼和戲仿的技巧大肆地開流行文化的玩笑，貶義脫落的禁忌語在對白之中也起到了娛樂和反諷的作用。在《低俗小說》中，黑幫老大馬沙（文·瑞姆斯飾）雖然做的是窮兇極惡的壞事，卻有自己的處事標準和道德立場，慢條斯理卻包含禁忌語的臺詞同時展現出他的沉穩、世俗而獨霸一方的兇狠。殺手朱爾斯是個滿口臟話的冷面煞星，在為神跡而折服之后卻愿意做苦行僧。面對小南瓜（蒂姆·羅斯飾）的搶劫，甚至嚴肅地向他解讀救贖的意義。昆汀一方面使用禁忌語貼切傳神地刻畫出黑道分子的特點，在另一方面又使用臺詞的“誤置”達到反諷的目的。這種身份和觀念的錯位否定了能指和所指之間的固定搭配，彰顯了反傳統精神。融入禁忌語和玩笑的冗長臺詞所取得的喜劇效果則打消了傳統電影行業中對使用大量臺詞的忌諱，創設了一種別開生面的電影風格。

三、大量臺詞為人物的細膩刻畫和導演發聲創造了敘述空間

現代商業電影的成功得益于利用復雜的特效制作出驚心動魄的大場面。電影中人物的性格塑造和劇情的發展往往讓位于炫目的視覺效果，缺乏細膩的刻畫和充分的表現。臺詞在不影響觀眾對于電影的理解的情況下則被盡可能地壓縮。昆汀卻選擇采用話劇表演的形式，不惜挑戰觀眾的容忍極限為電影人物設置了大量對白或獨白，依靠人物的動作、姿態和對話表現貫穿全片的輕松詼諧、充滿反諷意味的主題。大段的臺詞要求編劇對電影結構的布局能力，除了能展現文字的魅力，更重要地是能集中呈現演員的演技。[5]與主線劇情保持了一定距離的敘述空間為表現人物性格提供了一個更為集中的環境。透過文森特和老板的情人蜜兒（烏瑪·瑟曼飾）在飯店時的閑聊，文森特展現出幽默、浪漫、行事謹慎的一面，與殺人時的冷酷和對日常問題的思辯一起組成他復雜而具有人情味的性格。而這樣的敘述空間也成為一扇導演表達價值與觀點的窗口。“金表”這一章節伊始，柯上尉（克里斯托弗·沃肯飾）探望幼年的布奇，用長達四分鐘的時間向他娓娓道來這塊他父親遺留給他的金表的前世今生。在柯上尉漫長的敘述中僅簡單地給到少年布奇幾次特寫，其余時間柯上尉均占據在畫面主體，觀眾所能獲取的信息僅有柯上尉的表情、動作和所敘述的故事。柯上尉敘述中感情的變化烘托出故事情節的一波三折，在啼笑皆非的結尾處，昆汀式的幽默確保了這個故事的戲劇性，在荒誕滑稽之中達到調侃戰爭的目的。臺詞本身構成了一個“故事中的故事”，既與電影主題產生交相輝映的拼貼效果，也具有叛道離經的娛樂價值，在細細回味中又會感到一絲辛酸，構筑起黑色幽默的戲劇效果。四、結語在臺詞的構置上，昆汀有意識地打破了傳統電影行業里對臺詞形式上的要求，加強了其在電影風格、敘述結構等角度的應用，體現出后現代電影導演普遍具有的反傳統精神和創新意識。獨立電影人在電影創新上不斷地開展積極的探索，所踐行的五花八門的藝術技巧和手段也為電影行業帶來新的啟發，我們應該重視這些創新的價值并選擇性地吸收。

參考文獻：

[1]李洋.反身式電影及其修辭——昆汀·塔倫蒂諾的電影手法評析[J].當代電影，2014,(3):151-156.

[2]祖利軍，夏彩霞.英語禁忌語及其發展趨勢淺析[J].大學英語（學術版）,2006,(01):144-148.

[3]李兵兵，常裕博.昆汀·塔倫蒂諾電影與后現代文化語境[J].電影文學，2017,(01):75-77.

[4]（美）霍華德·蘇伯.電影的魔力[M].游宜樺譯.臺北：早安財經文化，2012,344.

[5]羅綺.淺談電影中大段臺詞的妙用[J].電影文學，2013,(03):34-36.

作者：岳洵 單位：四川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