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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清代小說《綠野仙蹤》融眾多題材于一爐的多元性使之在文學史上有著獨特的藝術價值。綜觀全書,體現了作者崇道貶佛的思想傾向,一方面不厭其詳地描述冷于冰等人如何騰云駕霧、修煉內丹、運用法術等;另一方面,對和尚、寺廟、佛法等一貶再貶。
關鍵詞:《綠野仙蹤》李百川崇道貶佛
清代小說《綠野仙蹤》(后簡稱《綠》)是成書于乾隆中期的一部長篇小說,其融世情、歷史、神魔等題材于一爐的多元性使之在文學史上有著獨特的藝術價值。綜觀《綠》全書,不難發現,作者李百川處處在宣揚道教,不厭其詳地描述了冷于冰等人的道術,對冷于冰等人都給予了很高的評價;但作者對佛教的態度卻與對待道教的態度大相徑庭,全書對寺廟、和尚、尼姑等一貶再貶,尤其是和尚,幾乎沒有一個是以正面形象出現的,這些都不能不引起研究者的注意。中國論文聯盟編輯。
首先,從《綠》中所寫到的道、佛兩派的人物來看,可以看出作者的崇道貶佛傾向十分明顯。作者對于道教人物是非常熟悉的,他在《自序》與小說中,不經意間透露了這樣的信息。其一,《自序》中提到“無如洪崖作祟”,《辭源》上稱,共有兩人被稱為“洪崖”,均為道教人物[1]。“洪崖”這一稱謂在作者《自序》中提及的《說郛》[2]一書中亦有所記載,作者在《自序》中用了“洪崖”這一典故,可以推斷,他對“洪崖”的典故是了解的;其二,李百川在小說的第一回即交代了冷于冰的家世,冷于冰父冷松的高祖為冷謙,冷謙其人,在歷史上確實存在,并不是作者虛構的。《明史》記載“儒臣冷謙”“知聲律”,“以黃冠隱吳山。召為協律郎,令協樂章聲譜,俾樂生習之”,“命謙較定音律及編鐘、編磬等器。”[3]不少研究者認為,《綠》的寫成借鑒了很多前代小說,卿三祥列舉了《綠》借鑒《水滸傳》、《三國演義》、《金瓶梅》、《警世通言》、《南柯太守傳》等前代小說的例子[4]。而筆者發現,李百川在創作《綠》時,許多情節不僅僅是模仿了這些知名小說,明代一些筆記小說的情節也同樣被李百川采樣,運用到小說中,包括前面提到的冷謙之事:例如,第三十九回于冰盜庫銀分發給災民之事,以及第三十六回和第四十四于冰借瓶遁去的情節,其本事當源于謝肇淛《五雜俎》、祝允明《野記》等筆記小說中的冷謙事跡[5]。從這里,我們可以看出李百川對冷謙其人也是很了解的。李百川對洪崖、冷謙的逸事不但知曉,而且能運用自如,不能不說作者對道教人物是非常熟悉的;其三,作者在書中提及火龍真人、紫陽真人、東華帝君等神仙,以此渲染冷于冰的正統身份,也可以佐證李百川對道教人物非常熟悉的觀點。我們可以認為,作者對道教的推崇是以作者本人對道教人物的認識為基礎的。作者除了對自己認識的道教人物的故事加以渲染和改編外,對書中主要人物如金不換、連城璧、溫如玉等人追隨冷于冰尋仙訪道之事,也是大肆渲染、推崇備至的,他們都被寫得堂堂正正,雖然各自在性格上都有瑕疵,但是道德高尚、嫉惡如仇的特點卻非常鮮明。
和對待道家人物相比,作者對佛家人物卻百般詆毀。作者對和尚、尼姑、佛法和寺廟的描述構成了作者描寫佛家的主要部分。通讀全書,不難發現,李百川幾乎將所有提及的佛家人物描寫得沒用、惡俗、下流。第一個正面出場的和尚是第九回中湖廣黃山多寶寺僧人,他運用妄語、水香等方法騙走了冷于冰尋仙訪道時所帶的財物,作者說“他是和尚,偏要說道家話,是教人以他為奇異,人便容易入套些”。這樣,就刻畫了一個打著道家旗號的佛家和尚形象。在這一回結束,李百川詩中也說“誤聽傳言逢大盜,致他銀物一齊干”;在第十一回中描寫仁安縣舍利寺中性慧和其徒弟,見錢眼開,毫無佛教所謂“離接受金銀”的出家戒律,活脫脫地刻畫了一個勢利和尚的丑陋嘴臉,虞大人在這一回批道:“可厭可恨之至……余南北奔馳三十來年所遇者,皆性慧此類,還有比他更勢利數倍之流。”[6]作者將和尚性慧刻畫得入木三分,在于冰拿出銀子前,性慧指桑罵槐地說,“不管是人是賊,竟冒昧領將入來”,而在于冰拿出一塊白銀后,性慧“將眼一瞬”,“臉上才略有點笑容”,然后“看著銀子”,對小和尚“弩了弩嘴,小和尚會意,就收的去了”,后來還“絮聒了二十余次”,“問貴友來不來話”。從這里可以看出,作者對性慧是帶有鄙夷態度的;再如第十二回,作者在描繪崇化三官廟的和尚時,讀者可以看到的是一幕頗為滑稽的場景,佛教徒的形象蕩然無存,作者是有意將和尚刻畫成這樣一副落魄形象的,以此來達到貶低佛教的目的;在第十九回,和尚法空竊銀逃去;第三十六回中,和尚對溫如玉趨炎附勢以及和尚寺主專門收留賭客的情節,也旨在說明和尚已只是一些世俗之人,甚至不如世俗之人。
其次,對于佛家修行之地的寺廟,《綠》對其也均做了“丑化”的描述。在提到寺廟時,多將寺廟描寫成破敗不堪、鬼怪出沒之地。第八回冷于冰來到泰山娘娘廟,看到的是“鐘樓倒壞,殿宇歪斜。山門盡長蒼苔,寶閣都生茺草”的景象。作者如此描寫,也意在貶低佛教,而后面的描述能更好地看出作者的用意:冷于冰怕褻瀆女神,特意沒有在殿中歇臥,但是一個女鬼卻跑入廟內作祟。從這一點,可以看出,作者所描繪的道德的化身冷于冰對待佛教是有所敬畏的,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泰山娘娘廟居然有女鬼出現,佛教神靈曾不能保護冷于冰。在作者眼中,寺廟、佛像是沒有靈性與威懾力的,這不能不說是作者對佛教寺廟的辛辣的嘲諷。作者在第十一回對仁安縣舍利寺也做了類似的描述,佛像“破敗不堪”,“佛廟衰頹,殿宇破壞”,在這一回中,于冰還曾對舍利寺有過“修蓋”之心,甚至認為火龍真人是想讓他修蓋寺廟,但從全書來看,火龍真人吩咐于冰的兩件事一件為收張崇和吳淵,另一件為去仁安縣降妖,并不是于冰所想的修蓋寺院、行善舉。第十三回,連城璧在山神廟被捕的情節,作者也意在讓人感覺到寺廟非但不能保護人,反能害人。文魁打罵胞弟,將他趕出廟門也是在寺廟中發生的。在第二十六回、三十六回又對寺廟做了很多丑陋的描寫。第二十七回,金不換敘述他在白云嶺玉皇廟里受到道人的禮遇,如果從道家修煉場所白云嶺玉皇廟與佛家寺廟相比較,也很明顯體現了作者崇道貶佛的思想傾向。在第十四回、第十九回、第三十九回和第六十一中,均出現“破廟”,甚至寫到有人將“廟門”打倒,在李百川眼中,佛教的寺廟多是破敗不堪和藏污納垢之所。作者將寺廟描繪成破敗的景象的同時,將一些鬼怪妖魅的出現安排在佛教寺廟里面或周圍,更深一層地對佛教進行無情的貶低與數落。雖然書中沒有直接對道觀進行詳細的描寫,但是,在描述冷于冰修煉的山洞以及其他一些道教地點時,卻倍加贊賞其清凈,稱“內多異樹奇葩”、“內貯鼎爐盆壇”。
再次,從作者對道、佛兩家的法事與教義的理解上來看,也很容易看出作者崇道貶佛的思想傾向。作者在書中詳細描述道教的法事,如冷于冰騰云駕霧,修煉內丹,雷火珠、木劍誅殺妖怪,符水救金不換,畫符箓與連城璧等。在《綠》全書中,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處處充斥著濃烈的道教意味;而對佛教法事的描繪,李百川則采取了貶低的態度。第十二回中,謝二混請三官廟中“會奉持金剛咒”的和尚降伏白猿,結果和尚卻“想是吃了大虧,性命還不知怎么”;而緊跟其后的情節是冷于冰用雷火珠降伏白猿,前后兩處情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所反映的則是佛法的無用,以及強調道術的強大力量。在第三十一回,于冰與秦尼斗法,最終也是以秦尼的失敗而告終,我們可以看出,作者對佛教法事的態度里始終懷著一種有所懷疑與不屑的情感,而對道教的法事,作者卻千方百計展示其強大的威力。《綠》在第四十六回中提到了金剛禪,作者借道士口中說出“在佛家謂之為金剛禪邪法,在道家亦謂此為幻術”,筆者認為這句話脫胎于《水滸傳》第九十七回中“在佛家謂之金剛禪邪法,在仙家謂之幻術”[7],對待兩種類似的法術,作者對佛教法術的看法是“邪法”,而對道教的法術則認為是“幻術”,從這里能很明顯地看出李百川對佛家的法術采取的蔑視態度以及對道家的道術的推崇備至。在第六十一回中,李百川又模仿《金瓶梅》第八回中對和尚為武植做法事諷誦經懺的描寫[8],將五虎溝天塹嶺子孫娘娘會的和尚描繪得滑稽不堪,一方面從法事上看,和尚無心打坐,不夠堅定,可以看作是作者對佛教法事虛偽的無情的批判;另一方面,從人物來看,也揭露了和尚違背了“離非梵行”的戒律。在第六十九回,還有一處作者有意曲解佛教教義的文字,溫如玉在夢中誤以為“大覺園”為和尚的園子,而從隨后冷于冰的解釋中,我們可以得知“大覺”非佛教所謂“大覺”之“覺”,而是睡大覺之“覺”,即南柯一夢。佛家所謂“大覺”出自《楞嚴經》卷六:“空生大覺中,如海一漚發。”將佛家的教義如此戲稱,也是作者對佛教教義的有意曲解。
綜上所述,《綠》全書體現了崇道貶佛的思想特征,一方面不厭其詳地描述冷于冰等人如何騰云駕霧、修煉內丹、運用法術;另一方面,對和尚、寺廟、佛法等一貶再貶。《綠》中所表現出來的崇道貶佛思想產生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是社會環境與作家個人生活經歷的綜合結果。在中國傳統文學中,以道教神話為題材的作品比以佛教為題材的作品多得多,而且對道教的理解也比佛教更加透徹。明代的《金瓶梅》對道教的描寫有很多,而且在寫官宦市民對道教的態度時,也刻畫得細致入微。牛貴琥認為,《金瓶梅》中所體現出來的尊道貶佛傾向流露出了我國民族文化中的世俗觀念。在《紅樓夢》中,曹雪芹寫了一僧一道,但是主要情節及太虛幻境之事還是道家的范疇,所誘人的還是道士所持的風月寶鑒。[9]所以,盡管明清時期三教合流,但作為作家創作出來的文學作品,自然會表達出作者的觀念與態度,而《綠》中所反映出來的思想傾向也是與前代小說一脈相承的。
注釋:
[1]陸爾奎等:《辭源》,北京:商務印書館,1988年版,第959頁。
[2]北大藏抄本中《說郛》作《說邪》,誤。
[3][清]張廷玉等:《明史》,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1499-1500頁。
[4]卿三祥:《<綠野仙蹤>散論》,明清小說研究,1991年,第2期。
[5]可參見《五雜俎》卷六·人部二,《野記》四等。
[6][清]李百川:《綠野仙蹤》(古本小說集成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第233頁。
[7][明]施耐庵,羅貫中:《水滸全傳》,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版,第1157頁。
[8][明]蘭陵笑笑生著,[清]張道深評:《張竹坡批評第一奇書金瓶梅》,濟南:齊魯書社,1991年版,第141頁。
[9]牛貴琥:《〈金瓶梅〉的尊道貶佛思想》,《道教文化研究》(第1輯),北京:書目文獻出版社,1995年版,第16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