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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景分析法最早用于軍事,是預測工具中的一種,與需要“外部環境保持相對穩定”、以趨勢外推為主的傳統預測方法相比,情景分析法承認未來的發展是多樣化的,有多種可能發展趨勢,在預測分析過程中充分考慮了人的能動作用,通過定量和定性相結合的方式,使預測人員能夠較容易地利用抽象思維處理那些技術、社會、經濟和政治事務以及其他不肯定和突發問題[14],許多世界著名的跨國公司,如美國的殼牌石油公司、波音公司等在制定戰略規劃時都使用該方法。基于情景概率測算的情景分析法[15-16]基本實施步驟如下:首先確定情景分析的時間框架與分析內容;繼而選擇關鍵要素構建初始情景;在此基礎上通過邏輯判斷及情景概率的測算結果檢測所構建情景的一致性與合理性,從而實現對初始情景方案的縮減;最終結合具體研究內容進一步調整修改,確定決策型情景方案。借鑒此種方法,本文在時間跨度的設定方面,考慮到時間過短不利于有效發揮情景分析法在應對外部環境復雜多變方面的預測優勢,過長又會導致預測精度大大降低,參考《國家中長期科技發展規劃綱要(2006-2020)》中,在相關科技領域的發展規劃及發展目標的制定上以15年為期的做法,本研究圍繞“我國自主創新能力建設”,選擇十八大召開后的2013年為起始節點,定義所開發的情景涉及的時間范圍為未來15年,要求判斷在此期間有可能面臨的情景狀況。
1.1影響我國自主創新能力建設的情景要素識別與初始情景架構通過專家訪談,對我國自主創新能力建設進行SWOT分析,依據SWOT分析的內容,我國自主創新能力建設的成效受到國內、國際多方面因素的影響,從國內自身角度來看主要存在以下12個因素:我國經濟增長勢頭、高技術人才儲備與吸引情況、科技公共服務平臺建設情況、國內消費升級情況、國內市場公平程度、創新政策引導能力強弱、產學研合作成效高低、創新文化氛圍培育情況、我國的國際影響力提升情況、戰略性新興產業成長情況、企業自主創新意愿提升情況、對外技術交流與合作情況;從國際角度來看主要存在以下4個因素:國際標準的門檻效應強弱、發達國家的技術壟斷程度、創新要素國際爭奪激烈程度、世界貿易公平化程度等等,這些因素分別構成了未來我國自主創新能力建設所面臨的國內環境和國際環境。種種跡象顯示現有的相對嚴峻的國際環境短期內很難得到改善,甚至將隨著我國自主創新能力建設步伐的加快日趨嚴苛。一方面,發達國家技術創新的先發優勢使其在很多產業的國際標準制定中擁有絕對的話語權,由此形成的“門檻效應”短期內并不容易打破;另一方面,我國長期以來一直面臨以美國和歐盟為代表的發達國家歧視性技術出口管制政策,這類政策目前尚無明顯的松動趨勢;此外,為占領未來競爭的制高點,世界主要國家和組織都把科技創新作為提振經濟的推動力,紛紛加強科技戰略部署[19],無論是為了保持技術的領先優勢還是為了實現趕超,創新要素的國際爭奪都將日趨激烈;加之世界經濟發展的歷史證明,經濟危機往往與貿易保護主義相伴而生,而疲弱復蘇態勢與危機四伏仍是當前世界經濟的基本形態和特征[20]。而相對于國際環境而言,未來我國自主創新能力建設面臨的國內環境則存在更多的不確定性,因此在情景要素的識別方面,側重于國內環境要素將更具備現實意義。借用GE分析矩陣,從“要素變動的影響程度”和“要素發展的不確定性”兩個維度出發,對影響我國自主創新能力建設的國內環境要素進行進一步識別。選擇位于GE矩陣上三角的要素作為未來情景方案的構成要素,具體設定如下:“經濟增長勢頭”為要素一(e1);“戰略性新興產業成長”為要素二(e2);“高技術人才儲備與吸引”為要素三(e3);“國內市場公平程度”為要素四(e4);“國內消費升級”為要素五(e5);“對外技術交流與合作”為要素六(e6)。每一要素設置兩種屬性狀態,“1”表示各要素向相對有利方向發展,“0”則相反,如表1所示。將這6個要素按設定屬性進行排列組合,共可生成64種初始情景。
1.2我國自主創新能力建設的初始情景方案邏輯縮減為充分反映復雜的現實世界,克服設置的一些參數與描述較為簡單的缺陷,需對情景進行內部一致性、各個結果的一致性等方面的檢驗,可通過邏輯判斷及數學模型等方法來加以實現,本部分通過邏輯判斷對初始情景方案進行縮減。設定要素向有利方向發展的初始概率值P(i),“不可能”“不太可能”“有點可能”“可能”“很可能”和“絕對可能”分別用數值0、0.3、0.4、0.5、0.7、0.8來反映;同時設定上述6種要素相互間影響程度的量化數值M,以0、±0.2、±0.6、±0.8、±1來表示,其中數值大小反映影響強弱,依次為“無”“較弱”“一般”“較強”和“很強”,數值符號則表示影響方向,正向或負向。向國內外熟悉情況的專家發放問卷,對搜集到的信息進行融合、匯總,確定P(i)及M值,如表2所示。表2中的數據顯示,所選要素中,e2、e3以及e4向有利方向發展對其余要素的正向帶動能力相對較強,各自對應的M的5個取值中有2個在0.6以上。以e2為例,其向有利方向發展對e1及e3帶來的影響分別為0.68和0.61,高于其對其他3種要素帶來的影響,這組數據表明,受訪專家普遍認為當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勢頭良好時,我國的經濟增長態勢通常也將呈現有利狀態,對高技術人才的吸引力一般也將增強,而其余三個要素呈現的發展狀態則相對不確定一些,換而言之,這組數據也表明當e2為“1”時,e1、e3同時為“0”的概率極低,因此對于e2為“1”、e1、e3同時為“0”的組合可予以刪除。同理,對于e3為“1”、e2、e6同時為“0”的情景組合以及e4為“1”、e1、e3同時為“0”的組合均可予以刪除。此外,表2中,每一行至少有1個M值大于或等于0.6,這也表明任一要素向有利方向發展至少對其余1種要素帶來相對較強的正向影響,這說明某一要素為“1”,其余5種要素全為“0”,或是某一要素為“0”,其余要素全為“1”的情景組合出現的概率極低,對于這類情景組合也應予以刪除。經邏輯縮減后,未來我國自主創新能力建設有可能面臨的情景組合由64種縮減為35種,如表3所示。
1.3我國自主創新能力建設的情景方案量化縮減對上述35種情景組合借助模型進行量化縮減,以求進一步明確未來我國自主創新能力建設有可能面臨的情景狀況。模型建立步驟如下:首先對由專家意見得出的初始概率進行交叉影響模擬,計算各要素交叉影響概率值P'(i)=P(i)+M•P(i)•[1-P(i)],由此可得到交叉影響概率矩陣P。繼而采用交叉影響法與馬爾科夫鏈相結合的方法。式中,P''i為要素ei向有利方向發展的理論概率,yk為情景組合概率,其數值大小并非這一情景組合實際發生的可能性,而是代表該情景組合在未來全部可能情景組合中的層次,Ek為情景組合方案,qik是要素ei在Ek中向有利方向發展的可能性,其值為“1”表明ei屬于Ek中的“利好要素”,其值為“0”則含義相反。求解上述非線性規劃,可得各情景組合方案對應的情景組合概率值,將保留四位小數后情景組合概率值為0的情景組合方案去除后,即可實現對已有情景組合的量化縮減。此處,經邏輯縮減后的35種情景組合進一步量化縮減為10種,見表4。1.4我國自主創新能力建設的決策型情景方案確定對經量化縮減后的10種情景組合方案,按其內在性質的相似性進行進一步的歸類與合并,即可得到我國自主創新能力建設的最終決策型情景方案,如表4所示。情景組合E1、E10為一類,表示我國自主創新能力建設面臨較為有利的國內環境。盡管E10并未能像E1一樣,6個情景要素屬性全為“1”,但在“對外技術交流與合作”要素屬性為“0”的情況下,“戰略性新興產業成長”與“高技術人才儲備與吸引”屬性狀態均為“1”,充分體現了我國在外部技術封鎖的情況下有效實現自主創新的狀況,因此將這兩種情景組合歸為一類。情景組合E2、E30、E31為一類,表示我國自主創新能力建設面臨著較為不利的國內環境。這一類的顯著特征在于6個情景要素中“戰略性新興產業成長”與“高技術人才儲備與吸引”要素屬性狀態均為“0”。對于自主創新能力建設來說,戰略性新興產業帶動乏力的同時亦缺乏高技術人才無疑是一種相當被動的局面。情景組合E8、E12、E20、E22、E33為一類。這一類表示我國自主創新能力建設所面臨的國內環境介于不利和有利之間。這5個情景組合中,“戰略性新興產業成長”與“高技術人才儲備與吸引”要素屬性狀態未出現同時為“0”的現象,但也未能達到E1、E10的有利程度。其中E8與E12盡管同E10相似,也有4個情景要素呈現出有利態勢,但考慮到自主創新能力建設亟需有力的人才支撐,且在國際環境相對嚴峻的情況下,國內市場對本國創新成果的吸納能力能切實有效推動我國自主創新能力建設的步伐,因此將“高技術人才儲備與吸引”要素狀態為“0”的E8以及“國內消費升級”要素狀態為“0”的E12仍歸為國內環境介于不利和有利之間的類別。對這三種決策型情景方案按其所包含的情景組合的特征進行命名,將其所包含的所有情景組合對應的情景概率值累加,即可得到該情景方案對應的情景概率,按數值大小進行排序,整理后的結果如表4所示。
2不同情景下我國自主創新能力建設的戰略態勢分析
2.1“內部形勢尚可型”情景下我國自主創新能力建設的戰略態勢分析“內部形勢尚可型”情景共包含了5種情景組合,占到10種情景組合的一半。該組合情景對應的情景概率為0.436,位于三種決策型情景方案之首,這表明受訪專家普遍認為,按現有的態勢發展下去,我國自主創新能力建設未來最有可能面臨的國內環境是一種“喜憂參半”的局面。這一情景所包含的5種情景組合中,情景組合20與情景組合8對應的情景組合概率明顯高于其余3種,而兩者之間相差不大,這表明在“內部形勢尚可型”情景中,呈現出這兩種情景組合的幾率相對而言更大些。情景組合20表現出的特征為經過15年的發展,我國的對外技術交流與合作持續深入,企業面臨的國內市場競爭環境公平程度得到明顯改善,對高技術人才的吸引力顯著增強,也已擁有了相當數量的高技術人才儲備,為自主創新能力建設提供可靠的人才支撐,然而國內消費尚未實現較好升級,對自主創新成果的吸納能力一般,且可能是由于情景分析所設定的時間期限相對較短,戰略性新興產業的帶動作用尚未充分展現,對自主創新的推動作用還未有效發揮,經濟增長也呈現疲弱態勢等等,這些都對自主創新能力建設形成了阻礙。同情景組合20相比,情景組合8表現出的特征為,借助國外的技術外溢實現我國自主創新能力建設的可能性較低,但我國經濟增長速度保持良好態勢,為自主創新能力建設提供了良好的經濟支撐,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也取得較好成效,已開始發揮較強的創新牽引與推動作用,國內市場競爭的公平程度大有改善,國內消費實現明顯升級,對自主創新成果的吸納能力大幅提升,客觀上促使了企業創新意愿的形成,然而有可能受其他國家同樣推進創新建設的影響,創新資源要素爭奪加劇,我國在高技術人才的吸引與儲備方面未能贏得良好局面,為后續的進一步推動自主創新能力建設帶來了不利影響,等等。情景組合20與情景組合8這兩種情景組合具體表現存在差異,但與其余3種情景組合本質上均反映了未來我國的國內環境既存在有利于自主創新能力建設的推動因素,也存在不容忽視的障礙因素,同時也表明所選情景要素現有的發展優勢尚未成為絕對優勢,現有的發展劣勢亦非絕對劣勢。
2.2“內部形勢嚴峻型”情景下我國自主創新能力建設的戰略態勢分析“內部形勢嚴峻型”情景共包含了3種情景組合,該情景對應的情景概率為0.344,位于三種決策型情景方案的第二位。這表明受訪專家普遍認為,在我國自主創新能力建設的過程中,稍有不慎,就極有可能落入較為不利的局面。這一情景正是我國需高度警惕的“中等收入國家陷阱”現象。所包含的3種情景組合中,情景組合30對應的情景概率為0.205,明顯高于這一情景中的其余2種組合,這表明在“內部形勢嚴峻型”情景中,呈現出這種情景組合的幾率相對而言更大些。其表現出的特征為“國內消費升級”與“對外技術交流與合作”這兩個要素屬性為1,其余4個要素屬性均為0。在此種情景中,盡管對外技術交流與合作呈現良性態勢,但我國的戰略性新興產業成長緩慢,對高技術人才的吸引力有限,這說明通過未來15年的發展,我國仍未能從根本上扭轉中國企業在全球產業價值鏈中受制于人的尷尬、被動局面,多數企業仍滿足于眼前利益,重引進、輕消化吸收與再創新的問題一直未能有效解決,導致相當一部分利益將以“知識產權保護費”“專利費”等形式支付給位于產業鏈高端的國家。這一情景中,國內市場的公平程度改善有限,進一步反映了多數企業自身的創新投入意愿不足,發展仍側重“政策尋租”的現象。在此種狀態下,盡管國內消費升級提升顯著,但這種提升并非由吸納我國本土企業自主創新的成果而來,更多是消費了國外的創新成果,因此在該情景中,盡管有2個要素呈現良好態勢,但這2個要素對我國本國的經濟增長的帶動能力有限。這一情景下的其余兩種情景組合的共同特點是我國的經濟增長速度仍呈現良好態勢,然而在“戰略性新興產業成長”與“高技術人才儲備與吸引”這兩個要素均呈現不利態勢的情況下,這種經濟發展狀態仍以“粗放型”為主要特征,缺乏可持續性。
2.3“內部形勢利好型”情景下我國自主創新能力建設的戰略態勢分析“內部形勢利好型”情景共包含了2種情景組合,情景組合10對應的情景概率為0.174,明顯高于情景組合1對應的情景概率0.046,這表明在“內部形勢利好型”情景下,情景組合10出現的幾率相對而言更大些。情景組合10出現幾率遠高于情景組合1的預測結果,也進一步證明核心技術是買不來的,我國在自主創新能力建設的過程中,更多得依靠自身的力量。同最為理想的情景組合1相比,情景組合10在“對外技術交流與合作”以及“國內市場公平程度”這兩個要素上呈現相對不利的發展態勢。這一情景組合所表現出的我國自主創新能力建設未來面臨的國內環境呈現如下特點:盡管在技術方面不能有效獲得國外的幫助,但我國政府在政策上大力扶持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到2020年,我國戰略性新興產業增加值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重力達到15%左右的目標得以實現,節能環保、新一代信息技術、生物、高端裝備制造產業成為國民經濟的支柱產業,新能源、新材料、新能源汽車產業成為國民經濟的先導產業;通過15年的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已發揮較強的創新牽引力,我國企業自身的創新意識強烈,創新能力大幅提升,在局部領域達到世界領先水平。對高技術人才有較強的吸引力且已有了一定的儲備,與此同時我國政府借助一定的政策干預,盡管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國內市場競爭的公平程度,但大大促進了國內市場對自主創新成果的吸納能力,國內消費明顯升級,經濟增長勢頭良好,已形成自主創新的有利局面。“內部形勢利好型”情景是我國自主創新能力建設中希望出現的最佳情景。然而該情景對應的情景概率值為0.220,位于3種決策型情景的最末位,這一結果表明受訪專家普遍認為按現有態勢發展,我國自主創新能力建設未來可能面臨的國內環境不太樂觀。
3結論與建議
為解決我國社會經濟發展深層次矛盾、應對國際競爭新挑戰,強化自主創新能力建設刻不容緩,這就需要對未來發展的戰略環境加以準確把握。研究表明:未來15年,我國自主創新能力建設在“內部形勢尚可型”情景下進行的可能性最大,相應的情景概率值為0.436,位列三種決策型情景方案之首,未來面臨的戰略態勢最有可能的是“喜憂參半”的局面;需高度警惕“內部形勢嚴峻型”情景的出現,這一情景方案對應的情景概率值為0.344,對應情景組合正是“中等收入國家陷阱”的典型特征,而“內部形勢利好型”情景出現的可能性最小。在動態、復雜和高度不確定性的發展環境中,結合情景分析探討未來我國自主創新能力建設的戰略態勢,對于準確把握建設的正確方向意義重大,所做研究在拓寬方法應用領域的同時,也為其他戰略決策研究提供參考思路。為打造未來我國自主創新的有利局面、促使“內部形勢尚可型”情景向“內部形勢利好型”情景轉變,可從以下幾方面入手:第一,著力營造公平的國內市場競爭環境,遏制政策尋租,使得創新優勢能成為競爭的主導優勢;第二,不斷完善創新主體的激勵與評價機制,促使既有人才隊伍創新潛能的充分釋放,形成我國自主創新的良性循環;第三,加快構建現代產業體系,培育與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為順利推進自主創新能力建設提供強有力的產業支撐。本研究的局限在于情景要素的選擇以及情景概率測算的主要依據是專家的主觀判斷,盡管所用方法較之基于直覺邏輯的情景分析法[16]在嚴謹性上已有所進步,但仍使得所得結論有較大比重是代表了受訪專家的主觀偏好,客觀性有所不足。自主創新能力建設面臨的內外環境復雜多變,未來研究可在情景構成要素的選擇方面結合具體情況判斷是否增添國外環境要素,對所選要素間的交互影響測度上可進一步構建定量模型,減輕專家的主觀判斷負擔,增強所得結論的客觀性。
作者:王玲玲 方志耕 劉思峰 張華明 單位:江蘇大學財經學院 南京航空航天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 英國 De Montfort 大學計算智能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