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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同行評議專家的審稿意見對醫學學術期刊文章發表最終決策有重要參考作用，其存在的經濟利益沖突很有可能會影響涉及產品論文的學術傾向性，進而影響學術內容的公正性。期刊有義務促進審稿專家在審稿過程中披露利益沖突，增強學術透明性。本文通過對中華醫學會系列雜志的1萬7469位同行評議專家進行調查，了解同行評議專家人群中存在經濟利益沖突及對其認知度和執行度的現狀，并分析不同學科、性別及年齡區間的差異。為推動我國醫學期刊適時而有針對性地制定同行評議專家公開利益沖突措施進行積極探索，并提供參考。

關鍵詞:經濟利益沖突;醫學期刊;同行評議

在學術出版界，利益沖突主要指作者、同行審稿專家、編委會成員及編輯出版人員因為某種次要利益(如金錢、學術聲望、友情親情、地位等)，而可能會對主要利益(如研究結果、論文撰寫和發表等)進行不恰當選擇和評價的影響。生物醫學研究領域最重要、最普遍的是經濟關系，經濟利益沖突是最容易損害期刊和科學信譽的利益沖突［1］。長期以來，學術期刊已做了很多努力來確保作者公開所有的利益沖突，但對同行評議專家中存在的潛在利益沖突關注較少［2-3］。近年來，醫學期刊考慮在出版過程中刊登更多的相關信息，包括作者所受基金資助、研究草案、統計編碼，甚至原始數據［4］;有些期刊也將同行評議轉為公開審稿。盡管這些方面的透明性提高了，期刊的內部運作以及決策制定過程對讀者及作者而言仍然是謎［5］。審稿專家因利益沖突也會影響其對稿件做出恰當的判斷，產生發表偏倚［6］。國際醫學期刊編輯委員會(ICMJE)對贊助者、著者的責任和義務的規定中要求，參與同行審稿和出版過程的所有人員，必須陳述被認為有可能存在潛在經濟利益沖突的全部關系［7-8］。自2010年以來，高影響力期刊都要求作者投稿時按照ICMJE利益沖突表格提交經濟利益沖突，但對審稿專家披露經濟利益沖突的要求各期刊執行迥異。期刊類國際組織例如ICMJE、世界醫學編輯學會(WAME)、出版道德委員會(COPE)都刊發了對利益沖突的推薦意見［9-11］。目前，我國生物醫學期刊界對期刊審稿專家中存在的經濟利益沖突研究較少，尚未制定控制審稿專家利益沖突對發表偏倚影響的有效措施。中華醫學會系列雜志是我國醫學期刊界最具影響力的醫學期刊，足以代表國內醫學學術期刊最高水平。本項目利用中華醫學會雜志社資源，對中華醫學會系列雜志同行評議專家中存在的經濟利益沖突進行調查，旨在分析現狀及可行措施，推動我國醫學期刊公開審稿專家利益沖突，提高論文的透明性和科學性，保障我國生物醫學研究論文在國際上的認可度。

1資料和方法

1．1研究對象及主要內容

本次調查以中華醫學會系列雜志的1萬7469位同行評議專家為調查對象，調查國內高影響力醫學期刊同行評議專家在審稿過程中存在的經濟利益沖突情況、同行評議專家對ICMJE要求審稿人披露利益沖突的知曉及披露實施情況，并分析不同學科、性別及年齡區間的差異。

1．2研究方法

本次調查開展時間為2018年6—9月。調查方式以問卷調查為主，面對面或電話訪談為輔。從中華醫學會雜志社系列雜志統一投審稿平臺同行評議專家數據庫中下載所有同行評議專家郵箱地址，共1萬7469份。本數據庫中的同行評審專家服務于94種醫學期刊，專業領域涵蓋內科學、外科學、婦產科學、兒科學、五官科等臨床學科，病理、生化等基礎醫學，以及檢驗、影像等醫學輔助學科。剔除無效地址97份，通過網絡平臺分批次發放調查問卷，發送失敗1806份，最終發送成功1萬5566份。調查問卷采取匿名回復的方式，問卷主要包括5個方面的問題:1)被調查者的年齡、性別及專業學科。2)在同行評議過程中是否存在潛在經濟利益沖突(例如接受醫藥公司提供的研究資金、參加國內/國際學術會議差旅報銷、擔任醫藥公司顧問、領取額外報酬例如講課費、咨詢費等)?3)是否了解ICMJE對審稿人披露經濟利益沖突的要求?4)審稿前是否會主動披露利益沖突，并避開涉及領域?5)如對披露審稿人經濟利益沖突存在顧慮，原因是什么?選擇5位中青年專家進行面對面或電話訪談，訪談內容主要包括同行評議專家對披露經濟利益沖突的看法，以及對如何促進披露審稿專家利益沖突政策的建議。

1．3數據統計

將數據錄入MicrosoftExcel，用構成比統計描述計數資料。計算同行評議專家人群在審稿過程中存在潛在經濟利益沖突的比率、對ICMJE要求審稿人披露經濟利益沖突的知曉率及審稿過程中披露相關利益沖突的行為發生率。設置年齡跨度10歲為1個年齡區間，分析不同年齡區間的同行評議專家人群在披露經濟利益沖突認知上的特點。將被調查對象根據性別分為2組，通過卡方檢驗比較不同性別的同行評議專家在存在經濟利益沖突比率、對披露經濟利益沖突的知曉率及披露行為方面的差別，P＜0.05視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結果與分析

2．1調查問卷發放及回復情況

截止到2018年9月29日，共收到2130位同行評議專家提交的調查問卷，回復率為13.7%(2130/1萬5566)。回復人群年齡從25至92歲。其中，有1514位同行評議專家(71.1%，1514/2130)為男性。

2．2同行評議專家人群披露經濟利益沖突的情況

共有294位(13.8%，294/2130)同行評議專家報告在審稿過程中存在經濟利益沖突，其中，報告存在經濟利益沖突比例最高的前5位學科分別是心血管病學(7.8%)、腫瘤(6.5%)、兒科學(5.4%)、影像醫學(5.4%)、呼吸病學(5.1%)。有68.9%的同行評議專家(1468/2130，68.9%)稱其知曉在審稿過程中應披露利益沖突的政策要求，61.5%的同行評議專家(1311/2130，61.5%)在審閱稿件時會主動披露其是否存在經濟利益沖突。

2．3不同年齡區間的同行評議專家披露經濟利益沖突的特點

我國醫學學術期刊同行評議專家年齡大部分在41～60歲(41～50歲，36.5%;51～60歲，44.8%)，20～30歲區間的審稿人最少，占0.3%。經濟利益沖突主要存在于31～70歲區間的同行評議專家之中，而70歲以上及30歲以下的人群中較少。值得注意的是，同行評議專家人群所處年齡區間越年輕，其對披露經濟利益沖突的認知度和執行度越高(表1)。

2．4性別因素在同行評議專家披露經濟利益沖突情況中的差異

在我國同行評議專家人群中，男性專家存在的經濟利益沖突比例更高。且與男性相比，女性同行評議專家對披露經濟利益沖突的認知度和執行度較低，且差異有統計學意義(表2)。

2．5中國同行評議專家對披露經濟利益沖突存在的顧慮

我國同行評議專家在審稿過程中披露經濟利益沖突面臨的最大問題是“對如何準確全面地披露經濟利益沖突不清楚”，占55．5%。此外，13．9%的專家認為“經濟利益沖突屬于個人隱私，不必披露”，13．8%擔心“披露后會影響稿件最終決策結果”，11．9%顧慮“披露會影響個人信譽”，10．3%認為“延長審稿意見撰寫時間、增加審稿工作量”，6．9%的專家擔心“因披露經濟利益沖突會導致被本單位或其他審計部門關注”。

2．6數據分析

數據顯示，我國高影響力醫學期刊的同行評議專家在審稿過程中確實存在經濟利益沖突，尤其是心血管病學、腫瘤學科等專家。對于審稿過程中須披露利益沖突的認知度和執行度目前尚未完全普及。同行評議專家在披露經濟利益沖突方面存在學科、年齡、性別相關性特點。越年輕的審稿專家接受國際醫學期刊相關政策的力度越高。如何準確全面地披露經濟利益沖突是同行評議專家面臨的最大問題。我們可結合這些特點，探索更多途徑來推動披露利益沖突政策的全面實施。

2．7訪談總結

在與部分同行評議專家面對面或電話訪談時，絕大多數專家都表示支持審稿過程中披露經濟利益沖突關系，增強研究透明性。專家提出，應當規范和完善針對利益沖突的相關規定和處理流程，在審稿階段發現存在沒有披露的利益沖突應承擔相應責任，建議學術期刊對利益沖突制定相關規范及披露細則，規范審稿人的工作，促使審稿人主動披露以預防和規避利益沖突。也有專家提出，可參考國際醫學期刊的披露標準，并對審稿專家的利益沖突說明具體到對時間跨度、內容范圍的限定，客觀評價審稿專家的利益沖突對審稿結論的影響。

3討論

3．1醫學期刊同行評議專家披露經濟利益沖突的重要性

醫學期刊的審稿人往往是各醫學領域的知名專家，與醫學藥物/設備廠商很大可能存在不同程度的聯系，例如接受醫藥公司提供的研究資金，參加國內/國際學術會議差旅報銷，擔任醫藥公司顧問，領取額外報酬如講課費、咨詢費等。同行評議專家在決定哪類文章發表的過程中起到重要作用，其存在的經濟利益沖突很有可能會影響涉及產品論文的學術傾向性，進而影響學術內容的公正性。同行評議專家經濟利益沖突很可能金額巨大且具有不同學科跨度迥異的特點。盡管期刊國際組織(ICMJE、WAME、COPE等)都有明確的對審稿人利益沖突政策的推薦，但目前我國醫學期刊尚缺乏清楚透明的審稿人披露利益沖突政策。披露利益沖突對醫學期刊而言非常必要但目前卻并未充分開展，這也是目前醫學期刊對諸多期刊政策的實施和執行存在的重要缺陷。我們認為，并非所有利益沖突都是有害的，但期刊內容的消費者有權能夠自行判斷。我國醫學期刊同行評議專家中允許存在經濟利益沖突，但須公開披露并適當管理。

3．2本項研究的意義及局限性為減輕已發表研究

的偏倚，期刊對作者公開并發表利益沖突的要求越來越嚴格，編輯也可能拒絕發表存在相關利益沖突作者的稿件;但醫學期刊對審稿人群中存在的利益沖突卻不夠重視。以往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對作者利益沖突的調查，對審稿人群中存在的潛在經濟利益沖突的關注較少。本項研究利用中華醫學會雜志社資源，對我國高影響力醫學期刊同行評議專家中存在的經濟利益沖突進行調查，分析同行評議專家人群中存在經濟利益沖突及對其認知度和執行度的現狀，探索同行評議專家對披露經濟利益沖突存在的顧慮，并發現我國同行評議專家在披露經濟利益沖突方面存在學科、年齡、性別相關性特點，這些特點與近年來國外相關研究亦有相似之處。Liu等［5］發現美國醫學期刊中醫學專家存在的經濟利益沖突亦有學科相關性特點，存在最大經濟利益沖突的是內分泌學，其次是心血管病學。Publons和科睿唯安2018年聯合的首份《全球同行評議現狀報告》顯示，年輕的研究人員更希望提高同行評議的透明度［12］。Rexrode［13］認為在國外醫學研究、基金資助及文章發表作者關系方面亦存在性別差異。本研究為推動我國醫學期刊適時而有針對性地制定同行評議專家公開利益沖突措施提供探索和參考價值。本研究尚存在一定的局限性，比如:1)本次調查問卷回復率為13.7%，回復率偏低。2)由于國內尚沒有醫學藥物/設備廠商對醫學專家經費支持的公開獲取數據庫，無法從第三方數據庫中客觀得到同行評議專家人群存在經濟利益沖突的準確數據，只能依從于被調查者自我報告獲取的數據，很難獲取經濟利益沖突具體金額幅度。3)盡管審稿人本身不認為來源于廠商的贊助經費會影響他們對稿件的判斷，但目前已有證據表明多種影響導致的潛意識下的偏倚，比經濟贊助本身更加微妙，這種影響本身也更難查明并進行自我報告［14］。而對同行評議專家的調查問卷依靠調查對象自主填寫，很難真實體現經濟利益沖突對審稿人對稿件最終決策的影響。故本項目調點放在審稿專家存在經濟利益沖突的比例、對經濟利益沖突政策認知及執行程度這些方面。

3．3醫學學術期刊推動同行評議專家披露經濟利益

沖突的措施醫學學術期刊推動同行評議專家披露利益沖突政策可考慮從以下幾個方面實施:1)呼吁期刊制定明確且可公開獲取的審稿專家利益沖突政策，公開披露審稿專家中潛在的經濟利益沖突。2)宣傳審稿專家利益沖突政策的重要性。應促進審稿專家重視其自身存在的利益沖突，以及審稿專家與藥物/設備廠商之間的關系可能對產品相關研究發表后的公眾信任度造成的潛在影響。可采用網站公開相關編輯政策、刊登述評或觀點類文章、培訓審稿人等形式。3)推動審稿專家利益沖突政策的確切實施，以適當管理經濟利益沖突:①制訂操作性強的審稿人利益沖突表格，以便審稿專家直接勾選說明。表格明確公開是否存在利益沖突以及具體內容，必要時審稿專家應主動謝絕審閱與其有利益沖突的稿件。②適當的仲裁和退出機制。當確實出現審稿專家經濟利益沖突時，應正視利益沖突，安排專人對經濟利益沖突進行仲裁，可采取排除存在利益沖突的審稿專家參與稿件審稿和決策過程。③嘗試開放式同行評議、公開署名等措施。公開透明的同行評議能推動審稿人的努力被更多人看到并得到應有的認可，可促進審稿人責任意識，推動披露經濟利益沖突。④及時刊登更正、撤銷確實存在發表偏倚的文章。

4結束語

開放性和透明性在醫學科學和出版中日益重要。希望本項研究的成果能促進我國醫學學術期刊提高對同行評議專家利益沖突的認識，為推動我國醫學期刊公開并管理審稿專家經濟利益沖突提供更多的證據支持，減少經濟利益沖突對發表偏倚產生的影響，進一步提高醫學科學出版的開放性和透明性。

作者：季媛媛 齊文安 陳立敏 王寧寧 包雅琳 劉冰 單位：中華醫學會雜志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