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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白蛇傳》作為中國四大傳說之一,一直在不同語境中被不同審美體驗、不同價值取向的作家改寫與重構,這既體現了中華民族的集體記憶,同時又被賦予新的時代意義,寄予更深刻的政治精神、文化內涵。
[關鍵詞]《白蛇傳》傳說;人物形象;主題;重構
《白蛇傳》作為中國四大傳說之一,源遠流長,影響甚廣。《白蛇傳》這一傳說原型在被不同歷史時期、不同價值取向的作家不斷改寫重構的過程中,既保留了原有的面貌,同時又在與原典的多重關聯中升發出新的意義,賦予主題內涵及人物形象以不同色彩。
一、白蛇形象:不同文化語境下的重述
《白蛇傳》傳說中的白蛇,經歷了由靈蛇向人的轉變,并逐漸完善定型。白蛇最早源于人們的蛇神崇拜,人類始祖女媧、伏羲就是人首蛇身。宋代《太平廣記》中記載了兩個故事,分別是一書生與白衣寡婦及一紈绔子弟與騎白馬女子短暫同居,回來后離奇死亡,白衣寡婦與騎白馬女子就是白蛇所變。這應該是白蛇故事的最初描寫,這時的白蛇,是一個令人憎惡的殘忍的妖怪,充滿了妖性。明代馮夢龍的《白娘子永鎮雷峰塔》,白蛇即白娘子以情打動許宣,已經具有了人的情感,但仍保留著蛇妖的特點:“若生外心教你滿城皆化為血水”,“人人皆死于非命”(作品中白蛇語)。作品是在告誡男子不要貪戀美色,“奉勸世人休愛色”“心正自然邪不擾”(法海語),以達到“警世”的目的。這與當時流行的程朱理學有關。這里的白蛇蛇性與人性并存,為以后書寫追求浪漫愛情的白娘子形象打下了基礎。清代戲曲家方成培的《雷峰塔傳奇》中,故事的主人公已由許宣變為白娘子,還虛構了白蛇懷孕、許士麟中狀元祭塔等情節。《白蛇傳》傳說的主題已由“警世”發展為歌頌愛情,譴責了封建宗法制對女性的迫害。20世紀50年代,田漢把以前創作的《金缽記》改編成《白蛇傳》。在田本《白蛇傳》中,田漢極力美化白蛇即白素貞,突出了她的斗爭性。作品既寫了白蛇的柔情、善良、賢淑,也寫了她的剛烈、勇敢及向封建制度、封建強權的不妥協斗爭。2005年,英國坎農格特出版社發起了“重述神話”國際出版合作項目,要求作家根據自己的想象和創作風格,賦予古老神話傳說以新的意義,其中包括當代作家李銳、蔣韻合著的《人間》。《人間》不是對《白蛇傳》傳說的簡單改寫和再現,而是巧妙地置換了故事內核,揭露了人類的自私、貪婪和殘忍,對中國傳統文化和人性進行了反思。正如作者本人在序言中所說:“無理性的歷史對于生命殘酷的淹沒,讓我深深地體會到最有理性的人類所制造出來的最無理性的歷史,給人自己所造成的永無解脫的困境。”在《人間》中,修行了兩千九百九十九年的白蛇未能修煉成人,原因是她救了一個老嫗,“沒能煉出人心的殘忍”。因善舉而不能變成人,這是多么巨大的諷刺。不僅如此,《人間》中的白蛇(白素貞)用自己的鮮血救活了千千萬萬的人,最后卻遭到被拯救者的集體追殺,這群殘暴、貪婪、無意識的人以正義之名榨干了她的鮮血,并有意識地詆毀她、迫害她。李銳在《人間•偶遇姻緣———代序》中寫道:“當迫害依靠了神圣的正義之名,當屠殺演變成大眾的狂熱,當自私和怯懦成為逃生的木筏,當仇恨和殘忍變成照明的火炬的時候,在這人世間生而為人到底為了什么?”《人間》對傳統的白蛇傳故事進行了徹底的解構,寄托了更深層的文化內蘊和對社會歷史現象的反思。
二、小青形象:不同敘事策略下的改寫正像
陳思和所說:“民間傳說中白蛇故事歷來被人們理解為追求愛情自由的象征,但卻忽略了更為隱秘的文本內涵,即青蛇的存在意義。”不同文本對青蛇形象的重構體現了不同的審美價值。最早提及青蛇的是明代《西湖游覽志》:“俗傳湖中有白蛇、青魚兩怪,鎮壓塔下”。在《白娘子永鎮雷峰塔》及《雷峰塔傳奇》中,青蛇既是白蛇的婢女、同伴,也是幫助白蛇到人間尋找真愛的紅娘,是個美麗、忠誠、正直、潑辣的女性。前者結尾是青蛇與白蛇一起被法海鎮壓在雷峰塔下,后者是青蛇拜師苦練,救出白蛇,小青的性格也得到了發展。在田漢的《金缽記》中,為小青增加了戲份,使小青性格更加鮮明,形象更加充實。李碧華的《青蛇》對傳統的《白蛇傳》進行了全面的顛覆。作品以青蛇為敘述主體,通過《白蛇傳》中四個主要人物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及他們之間發生的同性戀、三角戀等故事的描寫,表現了強烈的女性意識。在女性作家對《白蛇傳》故事的改寫中,美好的愛情故事已經成了自我享樂的彰顯和性欲的角斗場。小青不再是被看和被言說,而是主動出擊,體現了女性的現代意識和現代思維方式。同樣是“故事新編”,這里的李碧華與魯迅一樣,通過油滑和戲謔的表達方式,表現了對人性的思考。到了李銳的《人間》,青蛇善良、多情,當她知道唱戲的俊美小生不幸染上瘟疫時,沒有像戲班里的人那樣棄他而去,而是想盡一切辦法照顧他。但是,這位小生最后卻恩將仇報,為了自證清白,親手用短劍刺死了青蛇,還振振有詞。作品對大眾的狂熱和自私殘忍進行了無情的解剖,揭示了弱者的丑惡,考問著人類的靈魂。小青臨死時用盡全身的最后力氣,變回了碧綠、潔凈、楚楚動人的蛇。這與白蛇臨死時痛苦地哀求“讓我變回蛇身,讓我……走得安心,干凈”,有異曲同工之妙。“身份認同的困境對精神的煎熬,和這煎熬對于困境的加深;人對所有‘異類’近乎本能的排斥和迫害,并又在排斥和迫害中放大了扭曲的本能”。
三、法海形象:不同敘事文本中的“除妖人”
法海形象最早出現在馮夢龍的《白娘子永鎮雷峰塔》中,方成培的《雷峰塔傳奇》與馮本基本相同,法海是奉旨收服白蛇,是佛家道義的實踐者。在這類作品中,佛家的禁欲節制與白蛇的敢愛敢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法海雖有些思想保守、偏執,但他只是尊崇佛法降妖除魔,并沒被妖魔化,作品的寫作目的是諷勸。1924年,雷峰塔倒塌,魯迅發表了《論雷峰塔的倒掉》,說民間都“為白娘娘抱不平”“怪法海多事”,表達了對白娘娘追求自由愛情的贊頌及對封建衛道士法海的鞭撻。法海由佛家僧人演變為封建勢力的代表。田漢的《白蛇傳》進一步延續了魯迅的觀點,通過具體的故事情節進一步豐富和發展了法海形象。白素貞不僅敢愛敢恨,還為民治病,憂民愛眾,法海對白素貞的迫害無異于與人民大眾為敵。因此,這里的法海形象,不僅被賦予了對封建思想的批判,還成為革命斗爭和階級斗爭的對象。在《人間》中,法海形象最具顛覆性。作品從兩方面塑造了法海形象,一是小說的主體故事情節,二是《法海手札》。正是由于后者的自述,才讓讀者深入到法海的內心深處,體會到法海所經受的精神折磨和靈魂考問。法海從恩師那接受了除妖重任,理應除掉白娘子,但白娘子美好善良,是“一個沒有劣跡的妖精”,倒是很多肉身凡胎的人類在各種不可告人的目的的驅使下行惡。法海在身份認同的迷惘中對善惡進行了重新審視,他沒有像人類那樣盲目排斥異己,在眾人要誅殺白蛇時,他大聲喝斥“爾等不可造孽,傷他性命”,并認清了真正的善惡,大徹大悟:“眾生皆有佛性,何謂人,何謂妖?”法海形象充滿了現代人的獨立思想和人格魅力。《白蛇傳》傳說在不斷被改寫、重述的過程中,體現了知識分子對中國傳統文化資源的再認識、再利用。《白蛇傳》傳說作為一個載體,或是“被政治、宗教操縱”,或是“被商業化操縱”,改編也好,顛覆性重構也罷,其中都體現了中華民族的集體記憶和對人類歷史文化的反思。在《人間》中,我們依然能探尋到潛在的歷史痕跡。如《白蛇傳》傳說剛具雛形時,作為人類的許仙就懦弱、膽小、毫無擔當,這些特點在現代更體現為人們精神家園的缺失。對傳統神話傳說的重述,寄托著更深刻的精神文化內涵。
【參考文獻】
[1]李銳,蔣韻.人間[M].武漢:長江文藝出版社,2011:7.
[2]朱眉叔.白蛇系列小說[M].沈陽:遼寧教育出版社,2000:28.
作者:閆琦;孫淑芹 單位:延邊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