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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20世紀興起的超現實主義運動受到現代心理學中精神分析理論的影響，從人的精神世界中尋找創作靈感，在藝術創作中建立與潛意識的聯系，釋放隱藏在“潛意識”中受來自現實世界的理性和規則所約束的精神力量，將“超現實”世界客觀化，從而展開對一種嶄新的美學思想和藝術風格的實驗，在藝術創作實踐中探索著人的精神世界與客觀現實世界以及其相互關系的本質。

關鍵詞：精神分析；超現實主義；“無意識”

一、超現實主義與現代心理學

19世紀末，伴隨著心理學的發展，特別是對潛意識的深入研究，啟發著藝術家們對自己內心世界的探索，使20世紀初的現代主義藝術的展露出新的發展前景。超現實主義運動在這一時期應運而生，超現實主義繼承了達達主義對現實和傳統的叛逆精神以及對“無意義”和虛無的追求，同時也受到了心理學家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論的影響，肯定了潛意識中蘊含著巨大潛力，包含著人們對客觀世界真實的反映，是真正的現實精神[1]。在藝術創作的實踐中，布勒東希望擺脫理性意識的約束，釋放潛意識中受壓抑的精神力量，展開了對一種嶄新的藝術風格的探索。他在《超現實主義宣言中》將“超現實主義”定義為“純粹的精神無意識活動”，不受理性的控制，擺脫所有美學、道德偏見來表達思想的真正作用。[2]布勒東希望藝術家們能在“無意識”的狀態下用純粹的圖像與文字進行藝術創作，展現自我，揭示現實中對立的矛盾，使人們重新認識自己和客觀世界。超現實主義運動從詩歌展開，體現為“自動書寫”，詩人們在意識活動松弛的狀態下，快速記錄自己大腦中閃現的文字。布勒東認為，這些看似前言不搭后語的片語只字中不經意間流露著被現實中理性所壓制的，來自潛意識中的信息。這種創作方式也同樣運用于超現實主義繪畫創作，超現實主義藝術家盡可能直接與潛意識交流，在畫布上捕捉眼前的幻象。同時，超現實主義藝術家還人為地在“有意識”與“無意識”之間建立聯系，使用“拓印”“刮擦”等方法制造偶然的圖像[3]，通過“投射”這種心理機制對這些圖像展開聯想進行藝術創作，挖掘“無意識”創作的可能性。

二、對繪畫表現形式的革新

超現實主義追尋著一種“奇異”所帶來的震撼之美，這種美“就像在解剖臺上，一臺縫紉機和一把雨傘偶然相遇似的。”[4]來自奇異事物的結合所引發的遐想帶來的強烈的心理張力，并且著兩種事物之間“共同的相差越大、越真實，那么象形比喻就越強烈，它的感染力就越強，現實的詩意就越濃”[5]，一種新的美學思想由此誕生。在超現實主義運動之前，意大利“形而上”畫派藝術家德•基里科通過對意象的自由聯想組合和變形力求在畫面中構造一個沒有現實之中邏輯和理智存在的獨立世界，表達純粹的思想。基里科認為“要使一件藝術作品真正不朽，他必須完全跳出人的界域：通常的理智和邏輯損害了它。”[6]基里科以寫實的繪畫語言描繪著來自不同的時空、打破常規的事物組合，布勒東認為這其中體現了樸素的超現實主義世界觀，“在此之前，繪畫史上還從未有人在全能的夢中和毫不相干的思想過程中按照布勒東的定義把世界建筑在‘一個至今被忽視的某種聯想形式的超現實之上’”[7]。這種表現形式啟發著馬克思•恩斯特等一批超現實主義藝術家，恩斯特通過“拼貼”等方式將一些獨立、不相干的事物并置在畫面中，不同于簡單的圖像堆積，恩斯特將對這些事物的選取與結合均賦予了心理動機，組合成為“能揭示我最私欲望的戲劇。”[8]帶來引發對潛意識的聯想所帶來的心理張力，展現不同性質的事物偶然相遇所帶來的“神奇美”，促成了超現實主義繪畫的視覺藝術基礎。

三、自動繪畫

一些超現實主義藝術家嘗試著直接描繪在頭腦中第一個出現的東西，完全無目的、無計劃的進行藝術創作，在一定程度上摒棄了圖像的具象性，并且不僅滿足與對奇幻的潛意識圖景的呈現，而且更進一步地去探索對潛意識中情感的表達，這種創作方式促成了后期抽象表現主義繪畫的誕生。胡安•米羅被布勒東稱為最具超現實主義精神的藝術家，米羅完全沉浸于無意識的自動狀態中創作，追求無意識聯想帶來的自由意趣，展現著無拘無束的創造力。“沒有人能夠像他那樣，準備同不可能聯合在一起的東西聯合，并且無情地把我們不敢期望看到其破碎的東西打碎。”[9]米羅的繪畫中沒有明確的構圖，使用抽象化的圖像組成畫面，僅保留了一些特征性的描繪，使畫面顯得撲朔迷離而意味深長，展現出一種韻律與節奏感，營造著原始而純真的夢境，激起人們無盡的聯想與玄思，體驗在廣闊的“無意識”領域馳騁的逸趣。安德烈•馬松則是傾向于表達“無意識”狀態下強烈的情感，他在創作中盡情釋放著被壓抑的情緒，具有表現主義的傾向。在馬松的繪畫作品《魚之戰》中，熱烈的色彩、扭曲的線條，將隱藏在無意識之中的暴力與激情展現得淋漓盡致。

四、幻象再現

一些超現實主義藝術家根據弗洛伊德的釋夢理論，將夢境、幻覺賦予了超現實性和無意識性，通過再現來自潛意識中超自然的神秘場景，直觀地呈現深藏于人的潛意識中的“真正的現實”景象。晦澀的形象與極度寫實的手法相結合，試圖混淆現實，挑戰著我們對現實世界常識認知。超現實主義繪畫代表人物薩爾瓦多•達利在畫面中瘋狂地描繪著自己的精神世界，他稱自己作畫的方法為“偏執狂批判”，他不再僅僅滿足被動地接受夢境、幻覺的影響，而是以一種更積極的方式去表現無理性譫妄世界[10]。達利使用古典主義的寫實手法，細致入微地刻畫著每一處細節，使自己的夢境和幻覺具象化，悉數呈現著引起人們的困惑的神秘圖像。在達利的繪畫中，那些人們所熟悉的事物變得異常扭曲并不合常理地結合在了一起，比如那些柔軟的靜物和詭異的生物，使人們感到不安，再現了一個充斥著焦灼、恐懼的荒誕秘境，戲謔著現實。伊夫•唐吉對超現實境域的塑造相較于達利顯得有過之而無不及。唐吉也使用具象的繪畫語言，盡可能地將他的幻象做真實地再現。但唐吉繪畫中的事物則完全難以被辨識，全然跳脫出了現實世界的認知和邏輯，盡現潛意識中的深邃與神秘。1927年92.1cm*73cm布面油畫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收藏在唐吉著名作品《媽媽，爸爸被傷害了》中，難以名狀的事物生成在一片混沌之中，畫面中晦暗的色調和具有攻擊性的事物，營造了一種噩夢般的恐懼與壓抑感。超現實主義繪畫對奇幻的“潛意識”的客觀化，展現出窺見人們內心世界的可能性，同時也使人們從以客觀現實為評判標準轉而從聯想、想象出發，來欣賞這令人匪夷所的“超現實”場面。

五、對人與世界的思索

超現實主義的靈感來自對人內心的精神世界與客觀現實的物質世界與這兩者之間的相互關系的思索，不斷地從現實中尋找超現實因素來改造現實，這使超現實主義從未沉溺于虛無的幻象世界或者拘泥于一種特定的表現形式。正如布勒東所言，超現實主義……成功地以辯證的手段將兩種截然不同的界限調和在一起，那兩種界限就是感覺和表象，而且成功地在這兩個界限之間架起一座橋梁。[11]超現實主義的藝術創作實踐不僅給藝術創作帶來革新，將藝術的范圍延伸到了人的精神領域，而且將藝術創作中藝術家的想象和情感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從而改變了人們的審美觀念。超現實中主義中對主觀與客觀、有意識與無意的實驗性藝術創作，啟發著后繼藝術家不斷探索著美與藝術的邊界。

作者：張金穎 單位：廈門大學藝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