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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社會進行激烈的批判，然而，他是否指責或控訴資本主義社會不正義呢？當代英美分析的馬克思主義者以資本主義雇傭勞動和剝削制度與正義之間的關系為焦點展開了廣泛的爭論。畢竟，這兩種制度是馬克思批判資本主義社會的經(jīng)典案例。在研究和爭論中，學者主要持有四種不同甚至相互沖突的觀點。要提煉或建構以唯物史觀為范式的社會正義思想，這些觀點都值得認真對待。

關鍵詞：雇傭勞動和剝削制度；正義；不正義

隨著學者對社會正義的廣泛研究，馬克思經(jīng)典文獻所批判的資本主義社會與正義之間的關系成為了一個學術焦點。在研究中，英美分析的馬克思主義學者多數(shù)圍繞資本主義雇傭勞動和剝削制度與正義之間的關系展開爭論。畢竟，它們是馬克思批判資本主義社會的經(jīng)典案例。馬克思批判這兩種制度，然而，它們與正義的關系如何呢？對于這個問題，學者的觀點總體上可以分為四種：（1）馬克思認為資本主義雇傭勞動和剝削制度是正義的；（2）馬克思認為它們是不正義的；（3）馬克思認為它們既是正義的也是不正義的。也就是說，從一方面來看它們是正義的，從另一方面看它們卻是不正義的；（4）馬克思認為它們既不是正義的，也不是不正義的，他在這個問題上只是提供了社會現(xiàn)象的描述，并沒有進行價值判斷。下面依次對這四種觀點進行梳理，最后進行簡單的評析。

一資本主義雇傭勞動和剝削制度是正義的

第（1）種觀點源于塔克。他認為馬克思批判資本主義，但是并沒有把它貶斥為不正義。經(jīng)過分析，塔克認為對馬克思來說，“唯一可應用的關于權利和正義的道德規(guī)范是這樣的，即它是內(nèi)在于現(xiàn)存的經(jīng)濟系統(tǒng)。每一個生產(chǎn)方式都有它自己的分配模式和平等形式，引用其他的道德規(guī)范來評判它是毫無意義的。”伍德支持和積極辯護這個觀點。他認為，馬克思大量地談到資本家對工人的剝削以及對無償勞動的占有，這似乎蘊含著他對資本主義是不正義的譴責。“然而，一旦深入馬克思和恩格斯著作中有關資本主義之不正義的詳細描述時，我們會立刻發(fā)現(xiàn)，在他們的著作里，不僅根本沒有打算論證資本主義的不正義，甚至沒有明確聲稱資本主義是不正義或不平等的。”伍德引用了馬克思本人的一些觀點并進行詳細的分析。例如，馬克思在《1844年經(jīng)濟學哲學手稿》里就提出：“宗教、家庭、國家、法、道德、科學、藝術等等，都不過是生產(chǎn)的一些特殊的方式，并且受生產(chǎn)的普遍規(guī)律支配。”馬克思和恩格斯在闡述唯物主義的歷史觀時指出宗教、哲學、道德等意識形式的理解或闡明必需以同生產(chǎn)方式相聯(lián)系的市民社會為基礎。在《<政治經(jīng)濟學批判>序言》中，馬克思提出：“法的關系正像國家的形式一樣，既不能從它們本身來理解，也不能從所謂人類精神的一般發(fā)展來理解，相反，它們根源于物質(zhì)的生活關系。”

在分析雇傭勞動制度時，馬克思認為資本主義生產(chǎn)方式的商品交換規(guī)律就是等價交換，因為“流通中發(fā)展起來的交換價值過程，不但尊重自由和平等，而且自由和平等是它的產(chǎn)物；它是自由和平等的現(xiàn)實基礎。”因此，勞動力的買賣并不是一種資本家對雇傭工人的欺詐。如果說工人在資本主義生產(chǎn)方式中出賣勞動力時受到了資本家的支配、奴役和不正義對待，那就是一種錯誤的判斷。顯然，這些論述都說明正義在馬克思看來是一種以生產(chǎn)方式為基礎并受之制約的法權概念，而且每一種生產(chǎn)方式都將產(chǎn)生各自的正義概念。這似乎表明馬克思對特定生產(chǎn)制度之正義與否的評價是依據(jù)在它們在特定生產(chǎn)方式中的具體功能。或者說，馬克思持有一種功能式的社會正義觀。他的正義觀是作為社會系統(tǒng)的內(nèi)在標準而存在的。這就是伍德的核心觀點。該觀點現(xiàn)在以塔克-伍德命題而著稱。他們根據(jù)這種分析的邏輯，主張馬克思并沒有把資本主義雇傭勞動和剝削制度斥責為不正義，因為它們是屬于資本主義生產(chǎn)方式的功能性制度。因為，此種生產(chǎn)方式產(chǎn)生的正義并不能用來評判生產(chǎn)方式自身。由于資本主義雇傭勞動和剝削制度不僅是內(nèi)在于資本主義生產(chǎn)方式的，而且是和它相適應的制度，那么，邏輯上就不難得出一個讓其他學者驚訝的結論：它們是正義的。

二資本主義雇傭勞動和剝削制度是不正義的

更多的英美分析的馬克思主義者支持第（2）種觀點。主要代表有Husami，Cohen和Elster等，他們也引用可信的文獻，并力圖反駁第（1）種觀點。Husami對伍德的觀點展開批判。他認為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生產(chǎn)方式以及資本主義道德的論述是一種社會學的實證分析。馬克思指出資本主義道德包括正義的產(chǎn)生基礎和根源。但是這不能等同于馬克思贊成這種正義。Husami批評伍德的分析必然導致一個邏輯推論即“對馬克思來說，在評價生產(chǎn)方式制度的正義問題上，唯一能被有效運用的就是與該生產(chǎn)方式相適應的規(guī)范。”如果是那樣，那么馬克思成為了資本主義生產(chǎn)方式和資產(chǎn)階級利益的代言人。這顯然是荒謬的。Husami指出伍德的根本性錯誤在于對馬克思的觀點進行語言和歷史分析時，“只看到規(guī)范（比如正義觀念）的社會決定因素，而忽略了規(guī)范的階級決定因素。”因為，“對于馬克思來說，上層建筑的要素——不管是意識的形式如政治、法律和道德思想，還是制度如國家——都有兩層規(guī)定。一是它們所產(chǎn)生的生產(chǎn)方式（或社會形態(tài)）；二是它們所代表和維護的階級利益。”因此，馬克思在分析雇傭勞動和剝削制度時，同時地應用了階級分析法。例如，馬克思在談到工人爭取提高工資的斗爭時說：工人“應當摒棄‘做一天公平的工作，得一天公平的工資！’這種保守的格言，要在自己的旗幟上寫上革命的口號：‘消滅雇傭勞動制度！’”在分析剩余價值生產(chǎn)時，馬克思抨擊資本主義生產(chǎn)“通過延長工作日，不僅使人的勞動力由于被奪去了道德上和身體上正常的發(fā)展和活動的條件而處于萎縮狀態(tài)，而且使勞動力本身未老先衰和過早死亡。”

馬克思在論述共產(chǎn)主義社會時相應地提出了無產(chǎn)階級的分配正義原則，例如“按勞分配”或“按需分配”。據(jù)此，Husami認為馬克思可以有效地運用這些無產(chǎn)階級的道德原則來指責資本主義制度的不正義，比如，資本家對剩余勞動價值的占有恰恰“成為資本主義制度侵犯按勞分配原則的例證。”受Husami的影響，Elster同樣認為“馬克思有著自己的正義理論，他對資本主義剝削的批判和他的共產(chǎn)主義觀念證實了它。”Elster還指出生產(chǎn)資料的占有者還通過直接的強力來榨取剩余勞動。馬克思說：“在直接勞動者仍然是他自己生活資料生產(chǎn)上必要的生產(chǎn)資料和勞動條件的‘所有者’的一切形式內(nèi)，財產(chǎn)關系必然同時表現(xiàn)為直接的統(tǒng)治和從屬的關系，因而直接生產(chǎn)者是作為不自由的人出現(xiàn)的。”Elster認為馬克思構建了共產(chǎn)主義社會的正義觀，并且它們可以被用作對資本主義進行批判的道德基礎。柯亨（Cohen）批評馬克思主義者常常不討論正義。他認為“資本主義是不正義的這種觀點是馬克思主義的基本信念，盡管它有時被藏而不見。”柯亨進一步對資本主義生產(chǎn)前提和背景制度進行了分析。

他論證說，“當且僅當資本家有權利去占有他們所占有的生產(chǎn)資料，資本主義才是正義的，……關鍵的問題是資本主義生產(chǎn)資料私有制在道德上是否是可辯護的。”馬克思對原始資本的積累過程進行了詳細的論述就是證明“英國資本主義是建立在一個不正義的基礎之上的。”資本主義生產(chǎn)前提條件決定了無產(chǎn)階級在生產(chǎn)關系中的地位。或者說，正是資本家運用手中對生產(chǎn)資料的控制權力使無產(chǎn)階級處于不自由的社會結構之中。資本主義生產(chǎn)資料私有制決定了工人是被迫出賣自己勞動力給資本家的。而且，資本主義生產(chǎn)過程會再生產(chǎn)出勞動者同勞動條件的分離，使這些條件永久化。這意味著工人要不斷地把自己當作勞動力的出賣者回到交易市場，同時工人自己的勞動產(chǎn)品卻不斷地變成資本家的購買力。這造成的社會后果是，“勞動者在把自己出賣給個別資本家以前，實際上就已經(jīng)屬于資本家階級。勞動者在經(jīng)濟上的奴隸地位，是由這種出賣行為的周期更新、自由契約的假象、雇主的更換和勞動的市場價格的變動造成的，同時又被這些事實所掩蓋。”因此，無論從資本主義生產(chǎn)的階級性質(zhì)來分析，還是從資本主義的生產(chǎn)前提或資本主義的生產(chǎn)過程來分析，在馬克思看來，資本主義雇傭勞動和剝削制度都是不正義的。他們都認為塔克和伍德忽略了這些分析，因而得出錯誤的結論。

三資本主義雇傭勞動和剝削制度既是正義的又是不正義的

持第（3）種觀點的學者有Young、Peffer和杰拉斯等。他們認為資本主義雇傭勞動和剝削制度從一方面來看是正義的，從另一方面看卻是不正義的。這些學者試圖調(diào)和前兩種觀點，但他們各自所論證的思路存在差異。在文獻依據(jù)方面，馬克思在《直接生產(chǎn)過程的結果》中說：“從貨幣到資本的轉(zhuǎn)化，分為兩個獨立的、屬于完全不同領域的、彼此分離的過程。”勞動力買賣屬于商品流通領域，是在市場中進行的等價交換。直接生產(chǎn)過程是勞動力的消費過程，工人表現(xiàn)為資本本身的活的組成部分，在這里交換的范疇完全被排除了。這兩個過程既是獨立并存又是互為條件的。勞動力的買賣是在流通領域或商品交換領域的界限以內(nèi)，這個領域確實是天賦人權的真正樂園。但是，一離開這個領域而進入直接勞動生產(chǎn)領域，“就會看到，我們的劇中人的面貌已起了某些變化。原來的貨幣所有者成了資本家，昂首前行；勞動力所有者成了他的工人，尾隨于后。一個笑容滿面，雄心勃勃；一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畏縮不前，象在市場上出賣了自己的皮一樣，只有一個前途——讓人家來揉。”在資本主義生產(chǎn)過程中，工人為資本家充當輔助材料。“對資本家來說，工人只是生產(chǎn)要素，而工人所消費的生活資料只是這個生產(chǎn)要素不停地活動所必需的煤和油而已。這就是資本家的觀點，資本家也就是按這種觀點來行事的。”Young引用這些文本資料，批評伍德沒有理解馬克思對作為勞動出賣者的工人和作為剩余價值生產(chǎn)者的工人這兩者之間進行區(qū)分的意義，并且認為“從馬克思的觀點看來，工人在為工資而出賣勞動力時是得到了正義的對待，但是他們在勞動生產(chǎn)過程中卻是受掠奪的，資本家從工人身上榨取了剩余價值。”或者說勞動力買賣是正義的而剩余價值剝削制度是不正義的。

Young進而認為，“對馬克思來說，第一個過程僅僅是意識形態(tài)的表面現(xiàn)象，它遮蓋和神秘化了剩余價值從工人到資本的轉(zhuǎn)移，它才是資本主義生產(chǎn)的本質(zhì)。”與Young不同，Peffer認為“馬克思的說法（即資本主義沒有對工人施行不正義以及資本主義不是不正義）是依據(jù)內(nèi)在于資本主義制度系統(tǒng)的觀點而做出的，但是，這種說法是外在于他自己所慎思的道德觀點。”或者說，馬克思應用資本主義社會的正義來判斷資本主義，那么，雇傭勞動和剝削制度當然是正義的。但是，這種說法并不能等同于馬克思本人的道德觀點。從馬克思本人的道德觀點來判斷，雇傭勞動和剝削制度可以是不正義的。然而，Peffer認為馬克思自己可能并沒有認識到這一點。“由于在一般性道德和具體場合的正義和權利的法律意義之間，馬克思存在著多種相互混淆，因此他既明確地主張資本剝削是正義的又隱含地把它斥責為不正義。”或者說，人們對資本主義正義或不正義之間的矛盾判斷是馬克思本人造成的。杰拉斯的觀點與Young和Peffer的不同。杰拉斯認為“馬克思對資本主義工資關系公平性的判斷就是以資本主義內(nèi)在的標準為基礎的。……工資合同就是正義的。在我看來，這一點應該是清楚的”在這方面，馬克思應用了極度狹隘的正義觀念。然而，“由于馬克思明顯發(fā)現(xiàn)資本主義制度下利益和責任的分配在道德上是令人討厭的，并最大限度地指責資本家的權利，所以他確實認為資本主義是不正義的。”在這方面，馬克思又應用了更廣泛的或者說“超歷史的正義概念來譴責資本主義不正義”。這種矛盾或不一致在馬克思對資本主義分配模式的道德適用性發(fā)起挑戰(zhàn)時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做的是什么。也許，這種矛盾態(tài)度就是馬克思給后人留下的遺產(chǎn)。

三資本主義雇傭勞動和剝削制度既不是正義的也不是不正義的

第（4）種觀點認為資本主義雇傭勞動和剝削制度既不是正義的，也不是不正義的。主張這種觀點的主要代表是Miller。由于馬克思攻擊道德和基本的道德信念，把它們都當做意識形態(tài)進行批判和拋棄，因此，Miller把馬克思當作一個提出非道德性質(zhì)理論(non-morality)的理論家。馬克思的理論主要就是提出一些具有中立性、公正性和訴諸于每一個人的理性能力的目標如自我實現(xiàn)和自主等人類善（humangoods）來作為選擇社會基本制度的支撐點。例如，在《資本論》中，馬克思嘲笑“蒲魯東先從與商品生產(chǎn)相適應的法的關系中提取他的公平的理想，永恒公平的理想。順便說一下，這就給一切庸人提供了一個使他們感到寬慰的論據(jù)，說商品生產(chǎn)形式象公平一樣也是永恒的。然后，他反過來又想按照這種理想來改造現(xiàn)實的商品生產(chǎn)和與之相適應的現(xiàn)實的法。”Miller認為馬克思的這些論述實際上“所表達的意思是在特定的社會沖突的真實性質(zhì)上，人們無法邏輯一致地應用正義、權利或平等來評判社會。”Miller批評伍德，認為他的說法將導致一個矛盾：當雇傭勞動和剝削制度適應資本主義生產(chǎn)方式時，它們是正義的，相反，當它們不適應時，它們卻是不正義的。為此，Miller主張“正義的批判和評價的道德功能必須合理地拋棄。”“正義對馬克思來說只是一個一般性的社會學范疇。”Miller的結論就是，馬克思并沒有應用正義來評價資本主義，而只是應用它來進行社會學描述。然而，為什么在馬克思的視野中，自我實現(xiàn)、勞動創(chuàng)造和自主是一種價值中立的描述性范疇呢？Miller在這個問題上并沒有給出令人信服的區(qū)分和論證。

五對以上觀點的簡要評析我們認為，資本主義社會是由于生產(chǎn)方式的

系統(tǒng)性不正義而受到馬克思的斥責。對于第（1）種觀點，伍德和塔克由于忽略了資本主義生產(chǎn)的前提條件，從而得出了錯誤的結論。柯亨和Elster正確地指出了這一點。因此，他們的觀點即第（2）種觀點更具有說服力。這種觀點關注到生產(chǎn)前提條件、生產(chǎn)過程和勞動產(chǎn)品的分配，而且在馬克思的理論中這些是有機的系統(tǒng)。在這種生產(chǎn)制度結構中，完全是以勞動者被迫出賣勞動力為前提的，勞動過程的剩余價值生產(chǎn)和資本家的榨取完全說明資本家的生產(chǎn)資料私有權在生產(chǎn)領域中演變成了對工人的奴役和支配權。資本家對剩余價值的無償占有不僅違背了流通領域中資本家所宣稱的交易平等，也違背了資本家自己宣稱的勞動財產(chǎn)權制度。因此，馬克思是把資本主義生產(chǎn)方式及其相應的道德作為一個整體性來進行批判的，這種批判不僅是一種社會學的分析批判，同時也是道德批判。毫無疑問，在馬克思看來，資本主義生產(chǎn)方式或制度是整體性的不正義，為之辯護的道德也是虛偽的。這也是大部分中國學者的主張。

對于第（3）種觀點，Young正確地指出了作為勞動出賣者的工人和作為剩余價值生產(chǎn)者的工人這兩者之間的區(qū)分，而且認為這是分析馬克思正義思想的必要前提。然而，他和Peffer都認為馬克思本人在雇傭勞動和剝削制度是否正義的問題上存在混淆不清和模棱兩可的態(tài)度。其實，這種情況根源于馬克思對資本主義進行批判時存在兩種尺度即價值尺度和歷史尺度，并且它們經(jīng)常被融合在一起。比如，馬克思說：“資本主義生產(chǎn)一方面神奇地發(fā)展了社會的生產(chǎn)力，但是另一方面……它的歷史今后只能是對抗、危機、沖突和災難的歷史”。要區(qū)分這兩種尺度確實存在困難，特別是當它們相互沖突的時候。豐子義認為在這種情況下，“從馬克思的觀點看，歷史評價始終是第一位的，價值評價則是第二位的。……價值尺度最后服從于歷史尺度。”這種觀點在筆者看來也不具有很強的說服力。因為歷史尺度很容易陷入道德相對主義的泥潭。因此，這個問題還需要學者忠實于文本，進行深入的研究。我們認為歷史尺度和道德尺度相互沖突的時候，是以道德尺度為優(yōu)先的。因為，歷史唯物主義本身就蘊含著不可忽略的道德本體論主張。

Miller所主張的第（4）種觀點并不難反駁。他認為馬克思把一切道德都加以拋棄。其實，在《宣言》中，馬克思恩格斯回應了這種指責即共產(chǎn)主義要廢除一切社會狀態(tài)所共有的永恒真理，如自由、正義等等。在回應這個指責時，他們指出了過去的歷史都是階級對立的歷史，社會上都存在著一部分人剝削另一部分人的事實。[4](292)這就說明作為社會首要道德的正義在過去歷史上僅僅只是扮演了階級對立和階級剝削的工具。因此，可以合理推斷馬克思僅僅把那些維護統(tǒng)治階級利益的道德作為意識形態(tài)加以批判，而不是任何一般性的道德都被作為應當加以拋棄的意識形態(tài)。歷史唯物主義通過揭示人的存在首先是生產(chǎn)交往實踐，從而把事實和價值統(tǒng)一起來，蘊含著基本的道德主張即生產(chǎn)實踐是人類本質(zhì)、潛能和創(chuàng)造性的展現(xiàn)過程。對歷史唯物主義來說，不存在這種情況即對資本主義的批判僅僅是一種社會學現(xiàn)象的描述。Miller顯然應用了事實和價值判斷分開的二分法來解釋馬克思的批判理論，把歷史唯物主義僅僅看作是嘗試揭示歷史規(guī)律的學說，這種觀點得不到文獻本身的支持，也不會被學者接受。具有影響力的馬克思歷史理論的出色批判家波普爾也承認“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的諷刺是一種道德譴責，……《資本論》事實上是一篇論述社會倫理學的論文”。(309)因此，Miller的觀點不具有任何說服力。歷史唯物主義的道德主張可以成為馬克思斥責資本主義雇傭勞動和剝削制度為不正義的基礎。

總之，資本主義與社會正義之間的關系問題將持續(xù)成為一個學術界爭論的焦點。中國的馬克思主義者需要以唯物史觀為立足點，認真吸納或摒棄英美分析的馬克思主義學者的觀點，從而提煉和構建馬克思主義經(jīng)典著作中的社會正義核心思想。這些能夠為我們建構中國特色的社會公平正義思想提供理論參考。

參考文獻：

[1]馬克思.1844年經(jīng)濟學哲學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

[2]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3]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4]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

[5]馬克思.資本論（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

作者：鄭元葉 單位：福建師范大學福清分校思政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