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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覺描寫中的自然主義表現

作為一部偉大的戰爭小說，如果缺乏貼切的聲音描寫，即使描寫得再出眾，也只能算是一部“啞劇”［2］，無法激發讀者的聯想，無法體現作品的現實感染力，在《紅色英勇勛章》中，作者使用了以聲傳聲和以形寫聲的手法來表現作品的自然主義風格。

（一）以聲傳聲，激發讀者的聯想以聲傳聲是文學作品中常見的藝術表現手法，就是作者利用人們熟悉的聲音來表現描寫對象的聲音，從而使兩者在音色和音調上更為具體貼切［3］，如在《紅色英勇勛章》中，作者將“歡呼聲、吼叫聲、咒罵聲和禱告聲”比喻成“帶有野蠻味道的歌曲、和著戰爭進行曲的共鳴”，“那個人嘴里在叨念著”“就像嬰兒在自言自語”，這些聲音描寫不僅突出了戰爭的殘酷，而且參與了藝術形象的再創造，啟發了讀者在聽覺上的豐富聯想?！靶卤鴪F就像一串爆竹，一旦點燃，勢不可當”，在這里作者將“新兵團”比喻成“一串爆竹”，既表現了剛入伍士兵們的血氣方剛和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精神，又象征著這種氣勢的美好和轉瞬即逝，這也為后文他們在殘酷的戰場上一敗涂地、主人公逃離戰場的行為做好了鋪墊。在作品中，作者還將殘酷的戰爭、雙方軍隊的殊死搏斗與漠然平靜祥和的大自然對比，將人類置于殘酷無情的環境中，看自然如何捉弄人類，看人類如何與外力進行徒勞的較量。如槍聲逐漸減弱，炮聲遠去“，太陽突然露出臉來，照耀著樹林、昆蟲有節奏地鳴叫著”，“遠處回蕩著死亡”，但自然卻對此“充耳不聞”，似乎一切都不曾發生。以聲傳聲的表現手法的獨特作用就在于以讀者熟悉的聲音去表現對象之聲，化虛為實、變抽象為具體，激發了讀者的聽覺聯想。

（二）以形寫聲，激發讀者的想象以形寫聲就是以具體生動的形象畫面來準確恰當地比喻聲音，激發讀者的視覺聯想。如在作品中，作者以“像鳥一樣飛來飛去，大多數是黑色的鳥兒”來比喻“傳聞”，以“金黃色的獵犬的狂吠”“樹林就像起了火一樣畢剝剝響成一片”和可怕的怪獸來比喻“槍炮聲”，將不易摹寫、無形的聲音轉化為可觸可感的藝術畫面，將聽覺形象轉化為視覺形象，不僅形象、具體、生動，而且使讀者產生如在眼前的感覺，激起了讀者對戰場的想象和自覺構建。

二、心理描寫中的自然主義表現

在寫作過程中，斯蒂芬•克萊恩運用大量心理描寫來表現主人公亨利“生與死”的糾結心理。沒上戰場時，亨利對殺敵征戰有一種幾乎病態的渴望，他曾經無數次地幻想著人民在他的庇護下安然無恙，憧憬著戰爭帶來的榮譽，但就在他辭別母親入伍時，他的內心感到有些恐懼，他想象自己參加戰斗時可能會看到“烈火、鮮血和尸體”等種種可怕的景象，他無法想象自己能英勇無畏地站在這些可怕的景象之間，他清醒地明白戰斗“是歷史書頁上的紅色污漬”。對榮譽的憧憬、對戰爭場景的恐懼以及對戰爭的遲疑不定深深地折磨著他，以致行軍途中各種奇怪的念頭紛至沓來。在硝煙滾滾的戰場上，看到戰友們蒼白的臉頰和求生的渴望，亨利感到從未有過的厭惡和威脅，就在情感戰勝理智時，他忽而覺得想要逃離戰場的力量能將一切摧毀，忽而又覺得自己無法逃離“，就像小手指無法跟手對著干一樣”，這種矛盾心理激怒著他，使他像困獸一般暴怒。當炮火鋪天蓋地卷來，敵人出其不意的攻勢使軍團很快表現出寡不敵眾的態勢，在突然逼近的死亡面前，本能反應完全取代了理性行為，亨利扔下槍支，當了逃兵。作者刻畫主人公逃跑心理也是十分微妙的。戰爭世界的混亂無序使亨利覺得自己就像“待在極度喧囂環境里的小雞”，從背后襲來的死亡恐懼讓他感到更加可怕“，從戰場上傳來的聲響”就像石頭崩裂的聲音要將他壓得粉身碎骨。如果說亨利逃離戰場是處于本能的支配，那么生命在絕境中爆發的幾乎原始生物沖動的生命潛能，則能使人表現出英勇的姿態。

逃兵經歷使亨利背負著沉重的心理負擔，陰差陽錯重回戰場的亨利，被戰友們認為是負傷不下火線的英雄，但他的良心不停地告誡他，他“就是一個懦夫”，萬分羞愧的亨利暗下決心決定“用行動在眾人面前澄清自己”，主人公的戰爭心路歷程發生重大轉變。陣地轉移、沖鋒被擊潰，仇恨、沖殺使亨利陷入了一種癲狂的狀態，近乎瘋狂的勇敢使他握著槍的手緊張地抖著，先前的障礙“像紙糊的東西一樣瓦解了”，以至于戰斗結束后，他還在一個勁地射擊，對戰爭恐懼心理的克服使他忘卻了羞愧的往事，瘋狂和野蠻使他成為戰友們崇拜的英雄。在一次混戰中，對“紅色英勇勛章”的追求使亨利對戰旗產生了狂熱之愛，他認為“軍旗是美的化身，是不可戰勝的”，一雪前恥的力量使他奮不顧身、神情激昂地率領部隊沖鋒陷陣。雖然亨利立了大功，受到嘉賞，但臨陣逃脫帶來的內疚心理如殘酷的幻影如影隨形，使他的英雄事跡變得黯淡無光。但經過戰爭的洗禮，亨利不僅獲得了精神上的解放，而且經受了靈魂的洗禮，希望和憧憬在心中重生。《紅色英勇勛章》被視為克萊恩自然主義文學思想的代表作，在作品中，作者不僅否認了戰爭輝煌的傳統觀念，突出了戰爭的可怕、荒謬和毫無意義，而且體現了人的命運發展全由環境控制的思想，突出了人的無能、自然的漠然和淹沒一切的力量。作為美國自然主義文學的先驅之作，《紅色英勇勛章》對后人的創作產生了直接的重要的影響。

作者：張菊敏單位：襄陽職業技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