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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熱愛自然:強化色彩和空間的畫面感
在《生死場》中,蕭紅對人物采用了“嵌入式”的展現方式,使景物跳躍到人物面前,成了主要的描寫對象,正如魯迅所說“這自然還不過是略圖,敘事和寫景,勝于人物的描寫”[2]p54,蕭紅對自然如此親切,原因在于“蕭紅從小就夢想成為一個畫家,要把大自然描繪出來。”[3]p4由于從小生存環境冷漠,蕭紅對大自然生懷有喜愛之情,體現在小說中則是用鮮艷的筆調描繪出一幅幅色彩明麗的畫面。萊辛認為“時間上的先后承繼屬于詩人的領域,空間則屬于畫家的領域。”[4]p46蕭紅的小說也正是采用了這樣一種弱化時間而強化空間的方式來表現小說的畫面感。首先蕭紅用基本色調勾勒了一幅幅富有空間感的畫面,渲染了大自然的恬靜氛圍:小說第一章寫全家尋找山羊,山羊咀嚼榆樹皮,緊接著跳躍到白菜田,撲蝴蝶,捉蚱蟲,寫羅圈腿跑到高粱地,高粱穗下落,之后寫藍色的天空,柳樹,楊樹等等,色彩以白,綠,紅,藍為基調,景與景之間,景與人之間的空間轉換較快,第二章以菜圃為始寫了菜圃、大紅柿子、拔青紅蘿卜、寫金枝和成業約會時的花穗落下,第三、四章由第一、二章的夏季過度到秋冬兩季,顯得較為蕭條,但蕭條中也不乏富有情感的場景描寫,比如呼嘯的黃葉襯托出了王婆賣馬的感人畫面,隨著季節的轉換,景物再次呈現出明麗色彩,雖然后來抗日爆發,此種畫面也從未消失,如二里半加入抗日:“蛤蟆在小河道一聲聲的哇叫。河邊的小樹隨了風在騷鬧,他踏著往日自己的菜田……”這種荒野的景物描寫雖然粗糙卻富有詩意,實現了人與景的和諧:如第一章寫二里半與楊樹的感情:“每日二里半走在楊樹下,總是聽一聽楊樹的葉子怎樣響;看一看楊樹的葉子怎樣擺動?楊樹每天這樣……他也每天停腳。”[2]p56蕭紅不僅寫了人與景的和諧,還寫了人與物的和諧,王婆賣老馬的場景令人撕心裂肺,二里半拋下老羊加入革命軍的一幕催人淚下,這些都側面反映了作者對生命的熱愛。總之,蕭紅使人與自然的和諧達到了較高的境界,像“土房周圍,樹條編做成墻,楊樹一半蔭影灑落到院中;麻面婆在蔭影中洗濯衣裳。正午田圃間只留著寂靜,惟有蝴蝶們為著花,遠近的翩飛,不怕太陽燒毀它們的翅膀。一切都回藏起來,一只狗出尋著有蔭的地方睡了!蟲子們也回藏不鳴”這樣以人、物、景和諧共存的優美畫面在《生死場》的前三章屬常見。即使后面章節,也不乏出現。
畫面的空間感更體現在小說散文化的敘事結構上,小說表面上是按時間敘述,但事實上采用了空間為主的時空交叉敘述模式:敘事與寫景轉換迅速,時間跨度較大,人物活動依托景物轉變。小說表面上看是四季輪回,而這四季輪回卻依著空間的轉換:從麥場—菜圃—老馬—荒山—羊群—都市—鄉村的畫面切割迅速,十年的變化只是截取了一些有代表性的瞬間畫面來表現。例如第一章敘述二里半找山羊是從白菜田到高粱林再到楊樹下,麻面婆在楊樹下洗衣服,第二章由菜圃開始寫人和事:金枝和成業以及二里半一家,第一章與第二章絲毫難以找到銜接之處。第三章圍繞老馬起,第四章以荒山開篇反諷女性的悲劇命運,第五章輪回到春天,繼續寫趙三一家生的艱難,第六、七、八章以女性為主,一邊描寫生育的悲劇命運一邊又寫女性作為“他者”的艱辛求生,第九章開始敘述節奏加快,戰爭的跡象也隨之出現,截止到十七章,蕭紅寫出了愚昧的民眾怎樣一步步走向抗日:表明蕭紅以景或物展開來寫一群人命運的敘述模式。四季輪回,人們的生活卻不是這般糊里糊涂地掙扎在生與死之間,十年前和十年后的村子固然沒有多大區別,但前十年的掙扎卻能和自然同呼吸,而后十年卻為了求生而走向死亡的反抗之路,十年的跨度一筆帶過加強了小說的散文化,通過上升到對整個鄉民反抗人格的高揚,最終達成人與整個生態的和諧。
二、隱含作者:女性主義意識
在寫景方面,小說雖不如《呼蘭河傳》表現明顯,但讀者仍能夠窺視到作者客觀冷靜背后隱含的兒童視角。所以,不僅有了捕蝴蝶而且還有了捉蚱蟲、拔胡蘿卜等詩意的場景。W•C•布斯從創作視角提出了“隱含作者”一說,他認為“‘隱含作者’有意無意地選擇了我們閱讀的東西;我們把他看做真人的一個理想的、文學的、創造出來的替身;他是他自己選擇的東西的總和。”[5]p84所以,蕭紅在無意識中把景物描述的詩情畫意,并且為了達到景物的真切又用了大量的口語,整部小說類似“了,吧,嗎,呀”的口語句式不勝枚舉,如“唉呀!羊丟啦!我罵你那個傻老婆干什么?”[5]p58。然而為什么要選擇兒童視角呢?因為兒童比較單純,他們對自然持平等態度,不知道生與死的沉重,也不懂得世界的丑陋與骯臟,這正是作者生態主義視角的無意識表露。而在敘述上作者卻又以不同的態度介入:飽含著男兒的豁達之氣,這樣在寫景和敘述上就出現了巨大的意識反差,體現在小說中是蕭紅對景物的喜愛反襯了女性的悲劇命運以及在生與死中的艱辛掙雜。樂黛云教授從三個方面來界定女性意識:“第一是社會層面,從社會階級機構看女性所受的壓迫及其反抗的覺醒;第二是自然層面,以女性生理特點研究女性自我,如生理周期、生育、受孕等特殊經年;第三是文化層面,以男性為參照,了解女性在精神文化方面的獨特處境”[6]p45。縱觀全文,《生死場》透露出了以上三個不同層面的抒寫。就社會層面而言,《生死場》中描寫了女性在貧困狀態下,階級壓迫以及民族災難面前求生的艱辛,代表性的人物形象有金枝、王婆和麻面婆。麻面婆已經對眼前的生活逆來順受了,最終仍然無法逃脫死亡的命運;老王婆多次嫁人的苦難人生使她具有了強烈的反抗意識,可是最終也被民族災難摧毀信心;甚至對愛情滿懷憧憬的金枝也在丈夫死后走上了躲避尼姑庵不得的悲慘命運。再說自然層次,蕭紅對生育的場景即抱著悲憫的態度同時也進行了毫不留情的寫實,金枝在懷孕期間還忍受著疼痛與男人做愛,五姑姑的姐姐在生育的時候還遭受丈夫的打罵,女性飽受著生育的折磨,小說第六章為刑罰的日子,蕭紅將女性生育和動物放在一起,象征著女人如動物般生存,將女性偉大的生育地位降低,真實刻畫了女性的悲劇命運。最后是文化層面,女性作為男性眼中的“他者”被規訓著,麻面婆從來不敢對丈夫說“不”字,金枝在被成業弄大肚子后被迫出嫁;女性作為男人的性欲工具而沒有自我的獨立意識:第四章荒山這一節寫冬天聚集在王婆家閑談的女性以身為男人的性欲工具為傲。男人對女人的生死更是置之不理:月英作為全村最美的姑娘,病重后受到丈夫非人的虐待而死去;年幼的小金枝被成業摔死,男人和女人的關系如此冷漠與殘酷。以上三點可以看出蕭紅客觀冷靜的敘述背后強烈的女性主義意識:控訴男性對女性的戕害以改變女性“他者”的地位。蕭紅的年代正值五四走向現代化的語境:在社會和自然這兩層屬性上都開始了覺醒。即便如此,人—女人的漫長征途仍然隨著歷史的動蕩而起伏不定:兩千年的儒家封建綱常這一無意識的極端內化使得女性意識覺醒過程表面看似轟烈,但內心卻依然不得不在傳統與現代中掙扎,因此蕭紅的作品才傳達出對女性主義更為鮮明的追尋。那么《生死場》是如何將蕭紅強烈的生態意識與深刻的女性主義意識結合起來的呢?
三、生態與女性主義意識的結合:人與物并行的總敘事策略
從上文看,隱含作者—兒童視角的出現和成人視角的并行使小說呈現出了復雜的敘述邏輯,構成了蕭紅獨特的生態女性主義意識。就小說思想性而言,如果蕭紅僅僅寫出了鄉民們“蟻子似地生活著,糊糊涂涂地生殖,亂七八糟地死亡,用自己的血汗自己的生命肥沃了大地,種出食糧,養出畜類”,也就沒有了生態女性主義意識一說。然而蕭紅生態女性主義意識恰恰在于,不僅寫了人與景的和諧相處,還寫了金枝和趙三等人的反抗。從人方面看,貫穿全文的是王婆這個人物形象,在小說中她鼓勵丈夫反抗地主階級,她服毒自殺活過來后抗日更為憤怒,反抗由始至終沒有減少。作為王婆反抗的接替者,金枝也由反抗男性到最后的“恨中國人”,以致蕭紅發出:王婆的學識有點兒不如金枝了。連最不覺悟的二里半在小說結尾也跟上李青山抗日去了。這種意識的覺醒正是蕭紅從以女性為代表進而上升到整個鄉民意識覺醒的終極體現。從物方面看,小說以尋羊—盟誓殺羊—結尾抗日別羊貫穿全文來體現物對人的至關重要,強烈的生態意識始終貫穿全文,整部小說采用了人與物并行的總敘事策略。而反抗使得人物形象塑造并不是扁平的由渾噩的生到死;而是立體的由糊涂到覺醒再到反抗,體現了蕭紅對筆下鄉民,尤其是女性的深切關懷,這才是蕭紅生態女性主義意識的內核所在,同情與關愛遠遠大于對人物的冷靜敘述。因此,蕭紅在以男兒氣的客觀冷靜立場敘述女性生育等殘忍的受虐場面時并不是一種過于自然主義的表現,而只是以這種寫實主義的態度向讀者展現傳統女性的真實命運,而這種敘述正是蕭紅深刻女性意識覺醒的根本體現,筆者認為有必要對此作出說明。因為從讀者批評角度而言,研究蕭紅的葛浩文學者也認為:“對讀者而言,《生死場》美的地方是它那穿插全書的農村景色和村民對事物以及人生的淳樸態度,但是這片美的地方卻給那種種殘酷和無知鎖屏導致的丑惡所掩蓋。”[3]p36。這實在表明為何那么多的讀者更多讀出的是《生死場》里有關女性命運的描寫而非景物的一種溫馨。而當轉到眾多鄉民的命運時,她又持平視的態度,這并不矛盾,而是一種理性使然。再好不過地體現了蕭紅在意識層面以辯證的態度來表達自己的生態女性主義意識,而非一味執著于自我的溫暖追尋。
四、結語
《生死場》體現了蕭紅強烈的生態女性主義意識,只是由于其傳奇的人生經歷才使學界對其作品存有“對溫暖和愛的追尋”的印象,而從根本上忽略了蕭紅在作品中的辯證生態女性主義意識。本論文的主要意義在于挖掘這一意識的表現以及這種表現給蕭紅帶來的巨大安慰—詩意的棲息。聯想蕭紅一生,我們不得不承認她極度孤單與缺少父愛,西蒙•波伏娃認為:“如果父親對女兒表示喜愛,她就會覺得她的生存得到了極雄辯的證明;她會具有其他女孩子難以具有的種種優點;她會實現自我并受到崇拜。如果女兒沒有得到父愛,她可能會以后永遠覺得自己是有罪的,該受懲罰的;或者,她可能會到別的地方尋求對自己的評價,對父親采取冷漠甚至敵對的態度。她可能一生都在尋求那失去的充實和寧靜狀態。”[7]p332就此而言,也就無怪乎眾多研究文獻中出現了蕭紅追尋溫暖與愛,而忽略了生態女性主義這一思想核心。
作者:田麗單位:四川省社會科學院文學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