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小編為你精心準備了從心理學角度評析等待野蠻人參考范文,愿這些范文能點燃您思維的火花,激發您的寫作靈感。歡迎深入閱讀并收藏。
一、關于作家和作品
J.M.庫切是閃耀在當今非洲乃至世界文壇的一朵奇葩。從1974年的第一部小說《塵土地帶》起,庫切共發表小說和文學評論十余部,其中有自傳體小說《童年》、《青年時代》;有對名著的改寫,如《福》;有發人深省的政治主題小說《恥》等。優秀的作品為他帶來較高的榮譽:他是2003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并兩度捧得英國布克文學獎桂冠。
《等待野蠻人》(1980)是一部寓言體小說。故事沒有給出具體的時間和空間,只講在某帝國統治下的邊塞小城,故事的主人公我———老治安長官收留被帝國殘害的蠻夷女,并歷盡艱險將其送回故鄉,卻因此受到帝國的指控和折磨,在心靈上實現救贖的過程。對該書的既往研究大多著眼于其殖民意義、他者化、帝國概念等,本文擬從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論的人格形成、潛意識和夢的釋義三個方面來探討老治安長官的所作所為及其深層含義。
二、潛意識理論
弗洛伊德的思想對西方社會文化的各個領域都有重要的影響,精神分析理論是其創立的古典精神分析學的結晶,而潛意識理論則是精神分析的核心。根據弗洛伊德的理論,個人的心理活動分為三個層面:意識、潛意識、下意識。意識是指能被我們自身認識到的觀念、意象或情感等心理活動。而一些本能活動、被壓抑的欲望或生命力卻在不知不覺的潛在境界里發生,因不符合社會道德和本人的理智無法進入意識被個體所覺察,這種潛伏著的無法被覺察的思想、觀念、欲望等心理活動被稱為潛意識。下意識乃介于意識和潛意識的層次之間,一些不愉快或痛苦的感覺、知覺、意念、回憶常被壓縮在下意識這個層次,一般情況下不會被個體所覺察。當個體的控制能力松懈時,如在催眠狀態或夢境中,它才偶爾出現在意識層次里,讓個體覺察到。要分析老治安官一系列的非常態意識,首先要分析其背后的潛意識原因。潛意識在老治安長官身上有如下幾方面的反映:
1.遺忘。弗洛伊德指出,痛苦的回憶往往導致無意識的有意遺忘。痛苦、不愉快的印象被壓在無意識深處。尼采曾經形象地解釋了遺忘這一行為:“我的記憶說我曾做過那件事,我驕傲地說我沒做過,并且堅持不讓,最后我的記憶讓了步。”在人的一生中,那些痛苦的、引以為恥的、有損良心或尊嚴的經歷,往往被壓抑在無意識中而被遺忘。老治安長官一直在記憶中苦苦搜索蠻夷女剛剛被抓,囚在廣場時的模樣。他多次進行徒勞的努力。“在我腦子里的某個網格組織里,這個記憶肯定儲存著,我卻沒法把它找回來。我能夠回憶起一個帶著小孩的女人,甚至可以回憶起那小孩。我能夠回憶起許多細節:磨損的羊毛披肩;那可愛的孩子的發綹下一層細汗的光澤;我可以回憶起那個有著一雙骨節粗大的手的男人……。可是在他的身邊,那女孩應該有的位置,卻是一個空當、一個空白。”
2.探尋。在治安官的潛意識中,他對許多事情都心存疑慮,并想找到答案。在太平盛世的時候,他不惜花錢雇人挖掘廢墟以探尋這片土地,找尋這個國家的歷史淵源。在挖出木簡后,他的注意力又轉向對木簡上符號的破解,試圖發現這些文字代表的含義和反射的文明。在老頭和男孩受到酷刑之后,他多次去行刑的囚室詢問行刑的細節,并在房間里尋找行刑的蛛絲馬跡。在收留蠻夷女之后,他又通過洗滌來探尋野蠻人的身體。他和蠻夷女的每次談話必定涉及的話題就是蠻夷女受刑的過程。即便在自己深陷囹圄之后,他仍然在暗室里尋找野蠻人受刑的痕跡。老治安長官的一系列探尋行為之后隱藏的是他潛意識中對野蠻人和對帝國的態度。野蠻人的國度在他看來是一個古老的文明,不知出于何種原因(或許是帝國殖民的后果),該文明被深埋于地下,而“我”則下意識中要重現和恢復這片文明。相反,在“我”看來,帝國是惡貫滿盈的,“為什么我們不能像魚兒在水中游動;像鳥兒在空中翱翔;像孩子們一樣無憂無慮地生活呢?都是帝國造的孽!帝國造成了這段歷史。帝國不讓人們以順天應時的方式過自己的小日子,而偏要制造大起大落的動蕩讓人們記住他的存在。”尋找土著居民的“美”與帝國的“丑”的行為背后,顯現的是“我”懲惡揚善的潛在意識形態。
3.挫折感。當人無法找到外部條件消除使他感到痛苦或不愉快的刺激時,他就遇到了外部挫折。面對需要的對象已被他人占有或無法得到,屬于被剝奪挫折。老治安長官雖然收留了蠻夷女并漸漸對她心生留戀,但他卻無法得到她,無論是在肉體上還是在精神上。面對蠻夷女赤裸的身體“我”卻會被一陣不可遏制的睡意控制。同樣“我”與蠻夷女之間的對話都是“我”自己在唱獨角戲,我提出的問題始終未能產生答案。“我”身受被剝奪挫折。我們倆之間有無法填補的空白。被剝奪挫折也讓我意識到“我”所屬的帝國的罪惡。所以我選擇了抵制挫折的途徑———洗滌。但“我”也知道這一切都是徒勞的,故而每次的洗滌都不能帶來心靈的寧靜。
三、夢的釋義
弗洛伊德認為,夢境是心理形象化的反應,是現實的一種化妝的反應,也可以說是現實在意識上的一種再創造。它不只是一種表現已有生活的回憶的變形的形式,而且也常常是一種尚未有過的卻可能有的生活現象的形象化的預測。
不論它的狀況怎樣復雜新奇以至怪誕,都和人物的性格及其處境密切聯系著。夢中較多的情景是現實的替換和拼合。小說從頭至尾共有十二處夢境,大部分的夢境與一個少女的形象有關。第一個夢發生在太平盛世行將結束、第三局進駐小鎮要嚴查擾亂文明的野蠻人之時。當時的蠻夷女還未出現在“我”的視線和生活中,但在夢中有一個模糊的少女身影,它預示著那個即將改變我命運的少女的出現。在接下來的夢境中頻繁出現的是一群用雪搭建城堡的孩童和一個少女的背影。直到將近結尾處,在“我”身受凌辱和酷刑、心靈實現救贖后,夢境中“我”終于一睹少女的芳容。這些夢境反映了“我”的所見與所思,即“我”在目睹以喬爾上校為首的第三局對土著居民的酷刑和殺戮后所受的良心的譴責及由此激發的救贖心理和補救行為。
根據弗洛伊德的理論,夢工作具有轉移作用,就是將夢的內隱思想中的因素以某種比較疏遠、不重要的東西,如暗示、隱喻來代替,而將夢的精神重點或中心轉移出去,使其在表面上不能以夢的外顯內容看出內隱思想。由外顯到內隱的解釋途徑就是尋找夢中意境的象征意義。老治安長官的夢境中多次出現的意象包括少女形象、城堡、空白和孩童。下面分析一下它們的象征意義。
(1)少女———忍辱負重的非洲大陸。“少女”的形象在我的夢境中經歷了從模糊到清楚的過程。正如非洲大陸本默默無聞,不為歐洲人所注意,但隨著殖民勢力的擴展,非洲在歐洲人的眼中日漸清晰。現實中的蠻夷女是遍體鱗傷的———她的雙眼半盲并帶有傷疤,雙腳也因被折磨而變得畸形。這些正如非洲大陸:殖民者進行肆意開發和掠奪,破壞這里的土地,使河水變咸,生活環境惡化,豐富的資源被消耗殆盡。但少女的青春魅力是肉體上的傷疤所無法遮擋住的。當少女最后一次出現在我的夢中時“,她戴著一頂繡著金線的圓帽。頭發變成辮子沉甸甸地拖在肩上:辮子里植入了金線。‘你為什么穿上最好的衣服?’我其實是想說‘:我從來沒有見你這么漂亮。’她朝我微笑:多美的牙齒,多么清澈明亮的黑眼睛。”身心遭受巨大折磨的蠻夷女具有許多內在的優秀品質,她不屈服于帝國的淫威,但也不記恨帝國的罪行。非洲大陸雖然已被殖民者破壞得面目全非,但它古老的文明終究會展現出來的,從廢墟中挖掘出來的木簡和文字符號終有一天會被破解,非洲定會重拾自己的古老文明。
(2)城堡———名存實亡的帝國。城堡在許多文學作品中都被用來象征束縛和壓制的反動力量,如在卡夫卡的《城堡》和奧爾罕·帕慕克的《白色城堡》中。老治安長官的夢中反復出現的是孩子們用雪搭建城堡的情景。帝國一直在想方設法構建城堡來控制土著居民,他們不惜編造出野蠻人入侵的借口,并以刑訊逼供的方法將野蠻人屈打成招,從而堂而皇之地開始對游牧部落的掃蕩。但夢中的城堡是用雪建成的,這也暗示了帝國政權的易碎性和暫時性。
(3)空白———無法逾越的鴻溝。文中多次出現空白的意象。它象征著溝通與交流上的障礙。它可能存在于一個人的內心深處,也可能是在人與人之間,甚至是在民族與民族之間的隔閡。首先,我的記憶中出現空白:“我”絞盡腦汁但仍無法想起作為囚犯的女孩的樣子。她周圍的事物都能清晰地出現在我的腦海中,但她的位子卻始終是一片空白。
其次,我與女孩之間有太多的空白,我可以每天面對她的身體,但卻很難實現親密的接觸,同樣,在精神上,我雖和她同處一室五個月之久,我對她的一切知之甚微。我和她之間,文明人和野蠻人之間、帝國殖民者與土著居民之間是一條永遠無法逾越的深深溝壑。空白也反映出我的無能為力,我無法了解女孩的一切。弗洛伊德指出,行為與思考是有機的整體,當個體被剝奪了行為能力,則思維變得空洞無力。隨著殖民者政治行動能力的喪失,包括推理在內的一切思維活動變得蒼白無力,因此我只能在無窮無盡的思考中一無所獲。而身處困境中的文人轉而關注自然界中無行為能力的事物,如石頭、木簡等,以此作為走出自身困境的一種解脫方式。“我”希望能破解木簡上的文字,從而對野蠻人有些了解,彌補自己的空白。
(4)孩童———虛無縹緲的未來。孩童的意象貫穿“我”的夢境中。在所有的夢中,都會出現一群孩童搭建白雪城堡的景象。孩童的存在為“我”的夢境注入一絲歡快的氣氛,使“我”能忘記廣場囚犯中那個“小娃娃的哭聲”,能忘記那段痛苦的記憶。自由自在玩耍的孩童是“我”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向往的夢中反映。而在文章的結尾處,現實生活中的“我”走向廣場中央時看到“一幫孩子在玩堆雪人”的,我感到的是“一股莫名其妙的喜悅”。此時夢境與現實實現了重合。“我”的所愿所想已在現實中實現,然而“如今經歷的許多事情讓我感到麻木,我只能硬著頭皮沿著這條可能走向烏有之鄉的路一直走下去。”
五、結語
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理論為庫切的該部文學作品提供了一個新的探索視角。根據潛意識理論,意識只不過是深藏的潛意識所產生的心理活動的表面化。而夢境則是受到壓抑的潛意識以偽裝的形式通過夢的稽查而外顯的意境。從潛意識和夢工作的視角下,我們可悟出老治安長官救贖行為的深層含義。他的所作所為為殖民國家指出一條通往和解、讓黑暗的文明之花開放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