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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隨著我國社會主要矛盾發生變化，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已成為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的主要制約因素。處在城鎮化繼續深化與實施鄉村振興戰略雙重背景下的特色村寨承擔著多重角色與歷史使命。村寨作為特殊的鄉村型態，一方面是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另一方面是推動城鎮化進程的基礎單元。基于此，文章提出“村寨鎮化”概念及其發展的內生模式，厘清了特色村寨、城鎮化與鄉村振興戰略間的關系;在闡述村寨鎮化科學內涵基礎上，討論資本聚合、文化旅游、傳統工藝、生態農業、老字號品牌五大鎮化模式;探討了村寨鎮化推動與鄉村振興的內在邏輯;分析村寨鎮化的實施重點與保障條件，在遵循意識先行－政府引導－資本拉動－以人為本－村寨鎮化思路的基礎上，就具體政策路徑略陳管見，以期為探索城鎮化背景下民族地區鄉村振興模式提供借鑒。

關鍵詞:特色村寨;城鎮化;鄉村振興戰略;村寨鎮化;內生發展模式

一、問題提出與文獻綜述

黨的“”報告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發展之間的矛盾”。我國社會主要矛盾的轉變既是對過去幾十年發展成績的總結和肯定，亦是對新時代背景下中國何去何從的觀照和布局。不平衡不充分已成為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的主要制約因素，筆者認為當前和未來較長時期內的最大不平衡是區域發展的不平衡，主要表現在中西部、城鄉間發展差距的客觀存在與擴大趨勢;最大的不充分體現為產業發展不充分及由此產生的收入差距依然存在。長期以來，城鎮化被視作現代化的必經階段和破解城鄉二元結構的重要手段。2014年3月，黨和政府在出臺的《國家新型城鎮化規劃(2014－2020)》和《國務院關于深入推進新型城鎮化建設的若干意見》中強調，要堅持走“以人為本、四化同步、優化布局、生態文明、文化傳承的中國特色新型城鎮化道路”。在這一總框架下我國城鎮化取得巨大成就，“”指出我國城鎮化率從2010年的36%左右攀升至2016年末的57．4%，年均提高1．2%，城鎮新增就業再創新高，僅2017年就達到1351萬人。但在成績的背后問題也很復雜突出。長期以來，廣大農村在城鎮化進程中多扮演土地和勞動力等“資源要素供給者”的角色，城市在全球化中的角色難以被鄉村挑戰，致使城鄉二元結構越來越突出。與此同時，民族地區城鎮化率雖持續增長，但“由于歷史文化、社會經濟、自然地理等方面的因素，這些地區城鎮化水平遠遠滯后于我國沿海地區，也遠低于全國平均水平”①。我們必須意識到，城鎮化不是消滅農村，而是要形成城市和農村相互協調的共生關系，改變以往城市剝削農村所造成的農村經濟衰退后果。②黃琪等結合德國圖林根州鄉村治理經驗，指出新時代中國鄉村可持續發展需要“一村一策”的定制規劃，以實現資源與資本的高效匹配。③值得關注的是，部分學者將少數民族特色村寨與城鎮化相結合，指出特色村寨建設工作要與保護傳承民族文化、提高群眾經濟收入、保護民族地區生態環境、改善人民群眾生活質量、增進民族團結進步及地方城鎮化建設相結合。①劉志宏，李鐘國從廣西特色村寨旅游開發出發，提出建設“有時代功能特性的宜居村寨”“有原始生態機理的自然村寨”“有歷史記憶的古村寨”和“有民族文化特色的文明村寨”等策略。②傅安輝以貴州省黔東南州民族村寨建設為例，指出在城鎮化進程中要注意營造山、水、人、村和諧相融的生態宜居的生活空間:保持傳統生態文明亮點、保持民族傳統文化優勢、打造現代化城鎮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示范點。③為適應我國社會主要矛盾變化，縮小中西部發展差距，“”報告提出要加大力度扶持民族地區、邊疆地區、貧困地區，強化舉措推進西部大開發形成新格局，創造性提出鄉村振興戰略，即少數民族和民族地區按照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總要求，加快推進少數民族和民族地區農業農村現代化。可以說，民族地區鄉村振興之日就是少數民族和民族地區振興之時，沒有少數民族和民族地區的振興就沒有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在鄉村振興戰略提出前后一段時間內，廣大學者就復興(振興)鄉村進行了較為深刻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概念界定④、鄉村振興戰略提出背景及價值⑤、鄉村振興戰略路徑探索⑥三個層面。應該說，前人關于城鎮化與鄉村振興的討論為后續的研究提供了大量寶貴財富，尤其是將城鎮化進程與特色村寨結合起來，更是為我們提供了一個全新思路。通過梳理文獻發現依然存在幾點不足:第一，城鎮化背景下的村寨建設研究多局限于旅游產業或純粹的文化保護，缺乏對村寨經濟、社會、生態、文化、人等進行宏觀的綜合性分析;第二，受歷史背景的限制，之前關涉城鎮化模式與策略的選擇多是自上而下、由外到里，對自下而上、由內到外式的內生模式探索不足;第三，由于鄉村振興戰略提出時間較短，之前的相關研究常把城鎮化、特色村寨、鄉村振興割裂開來，對于三者間的關聯性、共性問題研究不足。鑒于此，筆者提出“村寨鎮化”這一內生模式，旨在將特色村寨、城鎮化、鄉村振興三者置于同一系統之內，就三者間的天然聯系、模式選擇及路徑等略陳管見，以期為全國廣大鄉村探索因地制宜的發展模式提供借鑒。

二、特色村寨、城鎮化與鄉村振興之關系分析

無論是特色村寨的保護與發展，或是鄉村振興戰略的提出與實施，還是城鎮化進程的繼續推進，最終都是落腳于人與人、人與自然、區域之間的平衡充分發展。對于處在城鎮化趨勢與實施鄉村振興戰略雙重背景下的特色村寨而言，面臨的不是“向左”或“向右”的選擇性問題，而是立足自身實際，把握城鎮化與鄉村振興兩大機遇，形成對各方的“吸力”，三方互融互促。為更加形象地詮釋三者間關系，筆者構思了特色村寨、城鎮化與鄉村振興戰略間的交集圖。

(一)城鎮化與特色村寨

我們常說的城鎮化進程實際就是農村向城鎮轉化的過程，顯然，鄉村是推動城市化的基礎和前提，作為特殊鄉村型態的特色村寨向城鎮轉化的過程理應構成城鎮化重要內容。城鎮化與村寨在功能空間和內容上的重疊催生了“村寨鎮化”發展模式。具體而言，村寨土地、勞動力、生態文化資源等要素供給使得空間城鎮化、人口城鎮化成為可能，另外城鎮化進程的推進，將為村寨農副產品、文化產品、剩余勞動力等提供更廣闊的市場。

(二)鄉村振興與特色村寨

“”報告首次提出鄉村振興戰略，振興是要求和目的，鄉村是主體和對象，“三農”問題則是焦點內容，體現了黨和政府基于主要矛盾變化，再一次將農村農業農民的振興事業擺到了更加突出的位置，體現了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全面”要求。分布于經濟發展水平相對落后地區的特色村寨承載著絕大部分少數民族貧困人口，將“三農”問題集中且突出的特色村寨納入鄉村振興事業中來是必要的也是可行的;其次特色村寨文化內涵豐富、歷史底蘊深厚，為鄉村振興實踐中的的模式探索創造了可能。

(三)城鎮化―鄉村振興―特色村寨

鄉村振興戰略的提出有其特殊的時代背景，長期以來，多數大中城市在鄉村勞動力、自然資源等要素供給下，城鎮化水平提升很快，但是隨之而來的鄉村衰落嚴重，人口流失、耕地荒蕪、傳統文化流逝等問題在很大程度上導致城鄉二元結構越來越突出，城鄉差距越來越大。正是在這一背景下，“”報告順應新時展要求，適時提出鄉村振興戰略，表明在當前的城鎮化進程下，鄉村同樣需要振興，只有將城鎮化這一必然發展規律與鄉村振興戰略和鄉村無縫銜接，才能真正破解城鄉二元結構，也才能充分體現各民族平等團結、發展進步和共同繁榮的民族政策。而村寨作為民族地區的主要聚居方式，是鄉村的有機組成部分，是鄉村振興的文化支點和實施的重要載體。

(四)特色村寨所具有的特殊價值

特色村寨作為城鎮化與鄉村振興的交集部分，對城鎮化與鄉村振興戰略的深化實施有著重要作用。首先，二者都是在特色村寨這一載體上拓展深化的，村寨巧妙地將二者聯系了起來，有利于探討三者間的共性問題;其次，特色村寨在其中扮演著土地、生態文化、勞動力等資源要素供給者的角色，是二者順利實施的基礎前提;再者，特色村寨作為特殊的鄉村型態，具有其他鄉村沒有的生態文化資源優勢，為城鎮化與振興鄉村事業提供了新的思路和發展模式;最后，大部分特色村寨由于市場經濟影響小、產業結構單一、發展模式傳統，往往經濟水平低，致貧原因更加復雜，貧困程度更深，將特色村寨納入到城鎮化與鄉村振興中來，對于豐富二者的科學內涵、踐行以人為本的宗旨具有重要意義。

三、村寨鎮化的內涵及模式

在“全球城鎮化”語境下，“村寨鎮化”有著堅實的理論支撐和內在邏輯。由于受市場化沖擊和自然的剝蝕，村寨的存續和發展正在經受考驗甚至威脅，“村寨鎮化”的功能性、時代性更加突出。由于當前關于“村寨鎮化”模式的研究并不多，并沒有多少可遵循的理論和可借鑒的經驗，因此對其科學內涵及模式路徑的討論十分必要。

(一)村寨鎮化的科學內涵

筆者將村寨鎮化界定為:民族地區特色村寨立足自身優勢，積極主動融入鄉村振興與城鎮化的進程中來，充分利用資金、技術、人才等發展要素，完善村寨基礎設施與公共服務體系，妥善處理現代與傳統、保護與發展間關系，獲得部分城鎮功能并與周邊城鎮實現功能對接，獲得持續發展能力的過程。為系統科學的闡述“村寨鎮化”的內涵，就以下三個方面進行解讀:一是“村寨鎮化”的提出背景。隨著中國社會主要矛盾發生變化，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時間節點臨近，農業農村發展進入新階段，城鄉之間發展呈現新特點，“三農”問題成為建設現代化國家的最大短板，黨和國家審時度勢提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為農業農村農民的發展提供了新的思路和科學依據。“村寨鎮化”正是這一時代背景下的產物。二是“村寨鎮化”的總體要求與關鍵舉措。村寨鎮化是一個長遠系統的工程，務必做到政策先行、科學規劃、多方參與、權責明晰、模式多元。三是“村寨鎮化”的主要目標。即要在農業強、農村美、農民富的總原則下，力爭實現人、文化、經濟、社會、生態五位一體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

(二)村寨鎮化的模式

隨著城鎮化進程的不斷深入，越來越多的學者就城鎮化的模式進行了深入思考。李忠斌倡導在遵循客觀規律前提下，大膽走定制化與特色化的新型城鎮化道路，并做出了擴邊進城，規模適度;小鎮吸附，就近轉化;一戶兩居，城鄉互動;城鄉一體，資源共享;城城過度，自為一體;文化為魂，村鎮互促五類模式設想，①為民族地區的新型城鎮化道路提供重要參考。張京祥等從要素、城鄉聯系、空間三個方面探索了鄉村復興機理，總結了資源置換型、經濟依賴型、中間通道型、城鄉融合型四類模式。②鑒于特色村寨歷史背景、地理區位、空間布局、資源稟賦等方面的差異，村寨鎮化模式選擇將更加多元。筆者根據近年來的實地走訪情況，對特色村寨鎮化模式做出以下設想:

1．資本聚合模式無論是實施鄉村振興戰略，還是推動城鎮化進程，都少不了金融、人力、技術等資本形式的投入，得益于地理區位與歷史淵源。村寨在不斷演變中形成了獨特的物質、生態、文化等資本類型，資本聚合模式正是內外部資本優化配置、聚成合力，助推村寨鎮化的過程。換言之，就是以外部資本為核心動力，來活化村寨資本，并實現其現代經濟價值。這一模式的優勢在于理性的外部資本對村寨空間規劃布局、產品定位宣傳等方面具有天然優勢，但是也必須處理好外部資本的逐利性與村寨資本的稀缺性間的關系，規避竭澤而漁的開發方式，最終實現保護與開發、傳統與現代并存共進。萬達集團通過注入金融、人力、技術等資本，以苗侗文化為內核打造的丹寨萬達小鎮正是資本聚合模式的典型代表。

2．文化旅游模式根據少數民族特色村寨保護與發展試點的要求，村寨必須是“少數民族人口聚居且比例較高，主體民族為世居少數民族;村寨民族特點比較突出，對保護和傳承少數民族文化具有一定價值”。顯然，具有一定的歷史文化價值是遴選特色村寨的一條重要標準。村寨豐富的文化資源使其獲得了有別于其他村落的發展模式———文化旅游。文化是旅游的靈魂，旅游則是喚醒文化活力的手段，是凸顯文化魅力的載體。文化旅游對村寨鎮化的作用至少體現在如下幾個方面:一是文化旅游資源的開發，需要拓展村寨空間，優化村寨空間布局;二是文化旅游促進經濟發展，完善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體系，在滿足游客需求基礎上，同時滿足了村寨居民的日常生活所需;三是文化旅游的就業功能，提供更多創業平臺與就業機會，增加村民收入，縮小城鄉差距;四是吸引資本進入，豐富產品供給，加強區域間的協同發展;五是異文化交流引起文化觀念的變革，進而改變傳統生產生活方式，塑造現代化的城鎮文明意識。西江千戶苗寨、都勻市格多苗寨通過發展文化旅游，實現了村寨空間的拓展，吸引了人口流入、村寨功能更加多元，可稱文化旅游模式的典范。

3．傳統工藝模式傳統工藝是指世代相傳，具有百年以上歷史及完整工藝流程，采用天然材料制作，具有鮮明民族風格和地方特色的工藝品種和技藝。村寨傳統工藝主要有傳統建筑營造、工具器械制作、傳統飲食加工、雕塑、織染等工藝類型。傳統工藝模式的核心是將無形的文化遺產具象化、資本化，滿足現代化需求。傳統工藝振興是文化振興的重要方面，最終落腳點是實現村寨振興。產業城鎮化是新型城鎮化的一個重要方面，促使傳統工藝形成集設計、生產、宣傳、銷售、培訓于一體的完整產業鏈是推動村寨鎮化的重要方式，村寨鎮化的進程與產業鏈的形成和成熟過程同步進行:第一，傳統工藝品的生產、宣傳、銷售需要交通、物流、倉儲、通訊等基礎設施及配套服務體系，促使村寨獲得更多城鎮功能;第二，傳統工藝及其產品更多的是滿足城鎮居民對異文化的獵奇心理，與城鎮居民通過展覽、銷售等活動進行頻繁互動，相互之間對各自的文化進行甄別與選擇，或吸收，或部分借鑒，或基于彼此文化進行再創造，村寨的傳統文化必將攜帶著積極的城鎮文化元素;第三，發展傳統工藝所帶來的經濟利益將吸引村寨居民乃至外部人口流入，使村寨鎮化進程既有“人氣”，更有“人才”，這對于推動人口城鎮化意義非凡。

4．生態農業模式民族主義的原基理論認為，民族是基于語言、宗教、人種、親緣、習俗、生活地域等“原基”聯系而形成的自然單元和人類經驗的整合要素。①其中，生態與文化是一個民族產生原基性歸屬感的關鍵要素，直接影響了民族生命力的可持續性。在新型城鎮化進程中，不僅要尊重民族地區的生態景觀與文化傳統，更要重新審視生態文化的資源價值，將村寨原真、完整的生態文化轉換成生產要素，打造生態與文化相輔相融的生態農業模式。我們常講鄉村振興戰略要實現“農業強、農村美、農民富”的總目標，生態農業模式顯然是實現這一目標的有益方式:第一，生態農業模式既可以是種養殖業能流、物流良性循環系統，以獲得憑“技術”取勝的、節能高產的經濟效益，也可以是在原真的農業景觀之上加上符號性文化，形成一種“由實向虛”的靠“內容”取勝的旅游經濟。無論哪種形式都沒有脫離“強農業”的總基調;第二，生態農業本身就是一種追求農業景觀與周邊環境協調和諧的模式，自然能達到“美農村”目的，比如進行梯度開發的龍脊梯田景觀，其錯落有致的層次感本就是該地一道亮麗的風景線;第三，在“強農業”“美農村”城鎮化進程中，農民將獲得更多的話語機會和就業渠道，通過參與實現富裕就水到渠成了。如利川夾壁村村民通過發展茶葉、生態漆及楠竹等綠色產業，在回饋大自然更多綠意的同時獲得了經濟收入。

5．老字號品牌模式隨著我國經濟的不斷發展，物質與精神消費需求更加多元，消費群體需要的不僅是可觸的物質產品，更需要不可觸的符號消費。因此樹立良好形象，擴大產品服務的知名度，將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供給主體的發展命運。村寨鎮化的本質是通過創造綜合的多元的產品和服務來促進村寨經濟、社會、生態、文化等全方位發展，最終提高村民生活水平。在我國廣大民族地區鄉村，通過老字號品牌實現空間擴展，并獲得部分城鎮功能的案例不勝枚舉，貴州茅臺鎮便是一例。貴州茅臺鎮依托沉淀百年的“酒文化”，形成了完整的釀酒產業鏈，打造全國知名釀酒小鎮。

四、村寨鎮化推動與民族地區鄉村振興

2018年3月7日，在參加廣東代表團審議時強調:“一方面要繼續推動城鎮化建設，另一方面，要讓精英人才到鄉村的舞臺上大施拳腳，讓農民企業家在農村壯大發展。城鎮化，逆城鎮化兩個方面都要致力推動。城鎮化進程中農村也不能衰落，要相得益彰、相輔相成”。新時代“城鄉中國”必須由單向城市化轉向城鄉互動發展。②應該說，對城鄉關系重新審視與調適，體現了對傳統二元治理思維的主動反思，這對于我們探討推動村寨鎮化與民族地區鄉村振興的關系提供了根本遵循。

(一)村寨鎮化與鄉村振興同步推進，互利共贏

城鎮化離不開鄉村，鄉村振興需要城鎮化，鄉村振興與城鎮化非此消彼長關系，而是硬幣的兩面，各方在尊重對方價值前提下才能實現自身價值，在協調融合基礎上實現鄉村與城市“1+1＞2”“1+1=11”的效果。具體而言:第一，鄉村振興是城鎮化的必然結果。新型城鎮化一方面是人的城鎮化，讓城市中的農業轉移人口真正成為市民，或者通過大力發展小城鎮，實現農業轉移人口的就地市民化。另一方面，城鎮化的結果是城鄉產業融合化，實現城鎮化與農業現代化同步發展。鄉村振興也是新型城鎮化成功的重要標志。因此，帶動鄉村發展是我國城鎮化的重要任務，衡量我國城鎮化是否成功的一個重要標志，就是它是否帶動了鄉村發展，是否成功就地吸納農業剩余勞動力等農業轉移人口，并成功實現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第二，城鎮化是鄉村振興的助推器與融合劑。一方面，新型城鎮化最根本的作用就是促進城鄉產業融合，直接結果就是實現城鄉產業要素自由流動。我國農業人口占全部從業人口的比重高達27．7%，發達國家一般低于10%，要提高農業勞動生產率并縮小其與非農產業勞動生產率之間的差距，就要通過新型城鎮化來吸納農業剩余勞動力。另外，新型城鎮化可以將產業發展與城鎮建設有機結合起來，以城鄉接合部為切入點，引導一二三產業深度融合，形成城鄉產業融合發展態勢，有力推動鄉村產業發展，實現大中小城市和鄉村產業資源要素的流動、交換和融合，實現城鎮發展和鄉村振興的協同共進。

(二)村寨復興是鄉村振興的重要內容

特色村寨群的形成并非偶然，而是各民族生存智慧、宗教文化、風俗習慣等共同作用的結果。村寨集聚首先是人的社會屬性及群居性使然;其次生產生活資源的匱乏促使村民選擇群居，以分享公共產品帶來的便利及節約生產生活成本;同時崇尚宗法文化的氏族對生存空間的競爭催生了血緣家族與地理空間的重疊，其最直接的影響便是村民聚居，村寨集聚。可以說特色村寨是聯系過往和現代生活的橋梁，是文化沉淀的載體。①但我們隨著城鎮化進程的推進，村寨“空心化”成為常態、優秀民族文化或異變或流逝、“鄉土人情”越來越淡漠、部分村寨仍深陷貧困的泥潭，村寨復興迫在眉睫。村寨作為廣大貧困人口與鄉村文化的載體和空間，亟待復興，將村寨復興納入鄉村振興中來是可行的、必行的，充分體現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全面”二字，是實現各民族平等團結、共同發展的民族政策的重要途徑。

(三)村寨鎮化有利于滿足多層次消費需求

主動性的村寨鎮化及供給側改革將成為中國顯著不同于西方既有城鎮化路徑的獨特表征。通過村寨鎮化及供給側改革，為城鎮和廣大鄉村提供多樣的產品和服務，起到拉動需求的作用，滿足城鄉居民多層次消費需求。第一，提供服務性產品，如農家樂、共享鄉居、休閑養老、特色商品會展;第二，提供生產性產品，如村寨旅游、文化工藝品、旅游商品生產貿易等;第三，提供功能性產品，如藝術創作、人才培訓、傳習所、總部聚落等;第四，提供公益性產品，如文化博物館、教育基地等。②

五、村寨鎮化的重點及對策建議

(一)村寨鎮化的重點

1．村寨鎮化要堅持以人為本。以人為本，是科學發展觀的核心，是黨的根本宗旨的體現。在村寨鎮化過程中，以人為本的宗旨要貫徹到底，以人為本的內涵要不斷豐富。一是培育人:遵循報告提出的“懂農業、愛農村、愛農民”的思路理念，建設一支敢作為、樂作為、會作為的基層干部隊伍;鼓勵支持“鄉村精英”創業，發揮其“一人帶一方”的排頭兵作用;加大宣傳、教育、培訓力度，培育提高農民參與建設的內生動力和能力。二是依靠人:有了結構合理、積極作為的干部隊伍，村寨鎮化工程才有思路和方向，“鄉村精英”的介入，村寨鎮化工程才有動力和吸引力，農民的積極參與，村寨鎮化工程才有活力和持久力。三是服務人:各參與者既是建設服務的主體，也是受益的主體。村寨鎮化最終要落腳于提高各主體對政策、資本、技術、知識外溢效應的捕獲能力，從創業環境、要素供給、就業崗位等方面給予保障。

2．村寨鎮化要堅持生態為基。村寨鎮化必須遵循和貫徹“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科學理念。農民的生活、農業的生產、民族文化的存續、生物的多樣性、現代化的商業活動等都離不開生態空間。民族地區村寨受現代商業文明沖擊較小，原真性、完整性，脆弱性并存。伴隨鄉村振興的資金、技術、人等要素的流動是必然的，這要求我們堅持綠色生態導向，規避一邊建設一邊破壞、一邊破壞一邊修復的現象，統籌規劃、合理布局、強化監控，創造宜居宜業宜游的自然生態。

3．村寨鎮化要堅持文化為魂。村寨文化振興是鄉村振興的重要內容，村寨文化在城鎮化過程中應被賦予更多元的功能和更豐富的內涵:農業文化遺產的保護和修復、農民心理需求的滿足、鄉村秩序的建構、社會信任的培育、脫貧致富的意識自覺等，都應被納入村寨鎮化的整個過程。協調好保護與開發、本土與外來、吸收與再造間的關系。

4．村寨鎮化制度安排要科學。具體科學的制度安排是村寨鎮化順利推進的重要保障。要素的趨利性導致農業、農村和農民在資源要素競爭中處于弱勢，此時須發揮制度的引導、約束、監控作用。村寨鎮化不是簡單地土地城市化、建筑現代化，戶籍城市化，而是物質滿足與現代文明的塑造一致化;村寨鎮化不是一味地拆舊建新，而是保護與開發并舉，不能把鄉村振興理解為“鄉村整新”;鄉村振興不是純粹的要素輸入或輸出，而是依托本土資源，利用外來要素，走內生發展之路。

5．村寨鎮化產業選擇要合理。產業興旺是村寨鎮化的核心支點。發展產業要避免一哄而上、千篇一律的同構化傾向，應根據村寨資源稟賦、區位條件等選擇規劃優勢產業;在做強一產、做優二產、做活三產的原則指導下，因地制宜，構建特色村寨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體系;要認清村寨鎮化是一個長遠系統工程，培育壯大村寨主導產業更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避免“短平快”的狹隘發展思維。

6．村寨鎮化要強調功能建設。我們所談的“鎮化”，就是在利用特色村寨傳統優勢的基礎上，通過內外部要素的對接和改造，使之成為區域內集產業、商貿、物流、文化、資本、人口為一體的、具有一定“城鎮”功能的綜合集散中心，成為具有輻射引領、吸納創新的價值高地。因此，強化功能建設至關重要，否則，特色村寨仍舊是“寨”而非“鎮”。

7．強化村寨鎮化保障條件。一是建立村寨鎮化的人才保障機制，多層次、多渠道引進和培養人才;二是優化村寨鎮化的資金保障機制，形成投資主體與資金來源的多元化;三是健全村寨鎮化的資源產權保護機制，明晰產權歸屬，規范開發行為;四是強化村寨鎮化過程的監管機制，做到科學決策，有序推進;五是形成村寨鎮化的動態評價體制，達到協調互促、科學發展的目的。

(二)村寨鎮化對策建議

長期以來，民族地區特色村寨囿于地理區位、氣候環境、歷史發展等因素的限制，與中東部鄉村之間存在較大差距，村寨鎮化無疑是城鎮化背景下民族地區鄉村實現自我突破、趕超發展的一條創造性路徑，但是我們必須清醒認識到，由于并無多少成熟經驗可借鑒，村寨鎮化的過程必然是一個長期甚至困難重重的過程，鑒于此，筆者認為應在遵循以下思維邏輯基礎上，大膽創新、突破傳統、有條不紊地推動村寨鎮化進程。

1．村寨鎮化務必意識先行。意識先行解決的不是怎么做的問題，而是告訴我們為什么要做，指明一個方向，明確一些重點。筆者認為，在推動村寨鎮化過程中，需樹立培育兩大意識:第一是系統意識。首先，樹立縱向系統意識，村寨鎮化本身是一個系統，是由各部門、各要素搭配起來的一個結構，要求我們整合發揮系統內各元素的優勢，助推村寨鎮化;其次，橫向系統意識，村寨鎮化絕對不是一個獨立單元，不僅要實現與鄉村振興戰略、城鎮化戰略的互融互促，更要與西部大開發、“一帶一路”倡議、興邊富民等大戰略結合起來，實現信息互通、資源共用、成果共享。第二是戰略意識。村寨鎮化不僅是一項系統工程，也是一個長遠的民生事業。首先，唯經濟指標馬首是瞻、忽略社會、生態、文化發展保護的思想要堅決擯棄;其次，一蹴而就的觀念、短平快的發展方式要拋棄，要踏實奮進，做好打持久戰的思想準備;另外，坐享其成的想法要丟掉，村寨鎮化不是政府、開發商、村寨居民中某一個人的任務，而是共同的事業，各方主體需積極主動參與，各在其位、各司其職，共同推動村寨鎮化。

2．村寨鎮化需要政府引導。我們常講要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并不是弱化或否定了政府這只“看得見的手”，而是既要放開市場又要發揮政府作用。筆者認為，村寨鎮化面臨的最大難題是:如何推動各類資源要素流向村寨，實現優化配置以發揮最大效用?此時，政府在村寨鎮化中不可替代的主體作用便得以凸顯。這種主體作用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一是強化村寨鎮化的制度性供給。主要有進一步完善村寨土地流轉制度、人才引進與保障制度、資源產權制度、鎮化過程監管制度、鎮化質量驗收制度等。二是發揮政府在鎮化過程中的監管糾偏作用。對不遵循規章制度的開發行為要及時制止，對建設質量不達標的要嚴格追究，對自私自利的個人行為要及時批評教育，對干部隊伍不作為、亂作為現象要嚴厲問責。

3．村寨鎮化依靠資本拉動。各類資本的進入與配置是推動村寨鎮化的動力。具體而言，完善的制度供給是理性的逐利資本流入的前提，其流入規模與投資領域都是建立在規范的制度之上的。既需要加大中央財政對地方轉移支付力度，更重要的是激發民間投資活力、允許投資主體多元。在此基礎上，發揮政府公共服務職能，引導村寨內外物質、文化、人力、生態、金融等各類資本形式優化配置，增強資本組合的“溢出效應”。

4、村寨鎮化堅持以人為本。村寨鎮化的最終落腳點在于“使人民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更加充實、更有保障、更可持續”。而不是將村民等弱勢群體排斥在外，否則，城鎮化就會偏離正確的目標和正確的發展方向。①堅持以人為本，要做到以下幾點:一是凝聚“人心”，反對個人主義與自私行為，重塑村寨文化認同與文化自覺，激發村民參與發展的積極性與主動性，增擴村民對外來事物的包容度，實現包容式發展。二是聚集“人氣”，完善基礎設施與公共服務體系，創造就業創業機會，留住村民，吸引周邊地區人口流入。三是吸引“人才”，通過改善村寨生產生活環境，發展村寨優勢產業，提高收入標準，吸引專業技術性人才進入村寨工作生活，大力開展職業技能培訓，培養一批土生土長的技術能手，鍛造一支會心、會想、會干的基層干部隊伍。四是保障“權利”，保障村民參與決策的權利;將村民納入到村寨鎮化的各個環節，以獲得勞動性收入;優化投融資環境，保障創業者權益;保障各方參與主體共用資源、共享成果。

5．村寨鎮化須激活內生動力。村寨的主體是人，只有有人的活動村寨才具有活力，而通過村寨鎮化實現鄉村振興的目的就是要為人的全面發展服務，所以，一切活動和過程離開了人的存在和價值實現便失去了意義。從村寨鎮化的目的看，全面調動村民的積極性，發揮其在鎮化過程中的主體作用是決定成敗的關鍵。基于此，我們要在推進村寨鎮化的過程中，喚醒村民的主體意識和文化自覺，尊重村民的主體權利，提供參與的便利條件，分享參與的發展紅利，從而充分調動所有人的積極性和創造性，為實現村寨鎮化的目標提供強勁的內生動力。

作者：李忠斌，陳劍 單位：中南民族大學